是荷魯斯。
這個人,這個雙眼赤紅,散發著某種死亡的惡臭的人物,正是牧狼神:荷魯斯。
……等等。
他真的是荷魯斯麼?
不等摩根的疑惑得到解答,麵前的高大人影就動了起來。
他隻說了這一句話,隨後,憤怒就吞噬了理智,讓影月蒼狼之主舉起了自己的拳頭。
打擊、破碎、傷害。
當海德裡希那本就脆弱的身軀暴露在這一切的麵前的時候,摩根在他的身後,聽到了什麼。
那是笑聲,最狂妄、最瘋狂的大笑之聲。
摩根認出了它們,認出了那四個譏諷的來客:它們中的兩個早就在她的腦海中安營紮寨。
那是虛空中的惡神。
它們來了,伴隨著荷魯斯那狂怒的一擊,它們呼嘯著衝入了這個隱秘的角落,在連綿不斷的瘋狂大笑之中,諸神的爪牙刺破了金發野獸那脆弱的皮膚與軀體。
那緊閉著雙眼,甚至連心臟都沒有完全長好的海德裡希,不由得皺眉,她似乎想掙紮,但這一切都無濟於事。
諸神撲向了他,抓住了他,它們唾棄著他的存在,它們嘲弄著他的出現所代表的那愚蠢的挑釁,它們在一個瞬間的永恒之中互相爭吵與謾罵,協商與交流,最終,它們做出了一個決定。
深藍色的乾枯利爪成為了所有人的代表:它衝向了毫無防備的第十一原體,撕開了他的胸膛,從他的靈魂與心臟中,抓取除了一團金黃色的存在。
那是高貴,那是慈悲,那是帝皇所贈與他的每一個子嗣的最重要的禮物:
人性。
摩根認出了它。
那利爪,那萬變之主在此端時空的代言人與武器,洋洋得意地緊握著第十一原體的高貴,將其投入到了無邊無際的亞空間之中,任憑洶湧的浪濤在下一個瞬間將這金黃色的無價之寶撕成了碎片。
然後,它們大笑著,它們咆哮著,消失在了最遠處,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蹤跡,隻留下了一地都狼藉與混亂。
還有金發野獸那虛弱的呻吟。
而在這股呻吟聲中,一股前所未有的風暴,正伴隨著一場難以想象的愚行與背叛,席卷了摩根眼前的一切。
下一刻,摩根便睜開了眼睛。
——————
記憶讓她憂慮。
美味讓她歡喜。
力量讓她安心。
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青藍色的瞳孔在這一瞬間掃過了那具腐爛的屍體:哪怕是蜘蛛女皇自己,也隻能從那高大的身材和魁梧的身軀上,勉強分辨出這是屬於基因原體的軀體,摩根的目光在這具軀體上隨意地打量著,在那些畸形腫脹的雙臂和腹部停留了格外漫長的時間。
這屍骸的雙臂已經宛如一對腐爛的蜂窩一般,到處都是森森的白骨與密密麻麻的針口,而那骨與肉之間的缺口也異常的平整:顯然那不是戰鬥或者腐敗的痕跡,而是處於實驗目的的解剖後的成果。
摩根匆匆地掠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看到同為基因原體的軀體被如此對待,不禁讓她感到一種悲戚。
而最讓她不安的是:這具軀體沒有絲毫掙紮的痕跡,它隻是以最安靜的姿態坐在上麵,就仿佛還沒有死去,隻是在休息。
摩根看了最後一眼,就徹底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儘管她在那些上古靈族的記憶中,看過恐怖與惡心千萬倍的事物,但是當這些事情發生在她的同類的身上的時候,照樣會讓她感到不安。
她不願意在這裡久留:儘管這裡明顯還存在著某些秘密,但那已經不是摩根所在乎的事情了。
就讓那些陰暗的隱秘被埋沒在時間的角落中,又或者被其他探險者所找到吧:誰都有可能是那個探險者,甚至是摩根自己。
冥冥之中,蜘蛛女皇感覺自己與這位瘋狂的血親的聯係還沒有迎來完全的終結,畢竟……
她粗略地檢查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消化的那些珍寶。
人性、理性、記憶、知識……
無論是從質量還是從數量的角度上來說,這些都遠不是一位基因原體的全部。
她的血親還【活著】。
她遲早會遇到他。
但不是現在。
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一些事情需要去解決。
無論是她的孩子們也還,亦或是那個阿巴頓也好,他們毫無疑問已經陷入了麻煩,一些足以致命的小麻煩。
她必須回去,畢竟,她還不打算讓他們這麼早地離開這個舞台。
——————
就這樣,蜘蛛女皇毫無留念地離開了這座最深處的陰暗堡壘,她將自己所需要的事情吞噬進了自己的靈魂之中,便沒有再去拿這裡的任何東西。
同樣的,她對這裡的一切也不屑一顧,甚至懶得去多看幾眼:哪怕是那具基因原體的屍骸,也沒有讓摩根觀察更久。
畢竟,那不是她的血親:摩根不在乎自己的血親到底成為了什麼東西,但是在她的內心中,無論海德裡希到底成為了什麼,隻有那個蘊含著海德裡希本體,蘊含著他身為基因原體的特殊之處的那一塊存在,才是她的【血親】。
無論那個存在現在是一個新的生物,還是一縷意誌,甚至是一坨不可名狀的血肉:她隻會承認那是自己的血親,而剩下的,無論是這具腐爛的軀體,還是被她肆意吞噬的靈魂碎片,都不過是她的血親所拋棄的東西。
她這樣堅信著。
這也許是一種自欺欺人,是為了讓自己的貪婪擁有一個合適利用的拙劣謊言:伴隨著情感在她的心中愈發地膨脹,似乎也帶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最起碼,當摩根這一次吞噬著另一個基因原體的靈魂的時候,她顯然不能像她當初掠奪馬格努斯靈魂時的那樣從容與冷漠:一種近乎於不安的情緒襲擊了她,甚至動搖著她的心臟與靈魂。
那是愧疚麼?
摩根不確定,但她的腳步的確格外匆忙。
因此,摩根錯過了一些東西。
一些足以讓她內心中的恐懼放大一些的東西。
當蜘蛛女皇的身影從這空曠的大廳中緩緩消散的時候,她不會看到:那具腐屍,那具王座之上的腐屍,那具千瘡百孔,到處都是森森白骨與屍蠟的惡臭的腐屍:它並不是靜止不動的,它並不屬於死亡所帶來的安寧。
在它的頭顱旁邊,在它的鼻翼之下,最微弱的空氣正在以某種規律而運轉著:這些空氣是如此的渺小與微薄,就連不屑一顧的蜘蛛女皇都沒有感受到它們。
但它們的確存在,它們的確圍繞著這具看似早已死去的軀體,進行著某種生物所需要的活動。
那屍體。
就仿佛。
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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