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疑惑在伏爾甘的心頭轉瞬即逝,因為他的心臟很快就被另一種情緒所占據了。
那是一種屬於鐵匠與鍛造者的情緒,是巧手之人在看到世上獨一無二的瑰寶的時候,那發自於內心深處的讚歎與激情。
火龍之主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儘管隻是帝皇掌中的一道浮華投影,卻也足以讓伏爾甘確定一點了:這塊幾乎沒有經過任何雕琢的金屬,這塊伏爾甘從未見過的寶玉,是一塊無價的珍品,是足以讓任何鍛造者不惜一切的傳說。
“它是什麼?父親?”
“你是如何得到它的?”
伏爾甘撫摸著這塊散發著金屬光澤的投影,就像在撫摸著他最信任與器重的子嗣一般,火龍之主抬起頭,帶著一種最為純粹的求知欲望,看向自己的父親。
在他們的腳下,那些夜曲星上的岩漿不斷地流淌著,侵蝕本就黯淡的地表,留下一道道猙獰的流水印跡。
【它沒有名字,伏爾甘,因為它獨一無二。】
【我沒有為它定名,因為在我最開始的預期中,我甚至不打算用它做任何事情,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我忌憚著它的力量。】
【它不是被開采出來的,我的孩子,它是一場戰鬥的戰利品,是我在上古時期就得到的,充滿了血淚回憶的寶物。】
【那是一場值得被銘記與遺忘的戰鬥,伏爾甘,我差點在那場戰鬥中殞命,但是,我最後還是活了下來,並且從那個被我所擊敗的對手的身上,斬獲了這塊寶物。】
【在那個人類甚至沒有離開神聖泰拉的年代裡,我擁有了它,雖然在那之後,我曾有幾次,短暫的失去過它,但最終,它還是回到了我的手上。】
【而每一次遺失,都讓它變得更為強大,都讓它擁有了一些獨特的力量與性質,最近的一次遺失是因為我的一名同伴,一名陪伴我很久,卻在大遠征的前夕選擇了分道揚鑣的同伴。】
【她拿走了它,並在一段時間後還了回來,從那個時候開始,這塊金屬就擁有了一些非常奇特的力量:那種力量和亞空間很像,但又與它們有著明顯的不同。】
【直到我打算將你們帶到現實之中的時候,我決定為我的每一個孩子都準備一把武器,我開啟了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但是這個計劃就像我之前的很多夢想一樣,在半途就夭折了。】
【日神與酒神,隻是這個計劃僅剩的影子。】
【而現在。】
人類之主的手緩緩的放在了那塊冰冷的金屬上,他端詳著這塊獨一無二的血之珍寶,眼中閃過萬年的記憶。
【我打算重啟它。】
【重啟它的一部分。】
【通過……另一種方式。】
伴隨著人類之主的觸碰,這塊金屬在一瞬間,活了過來。
在火龍之主那無比驚愕的目光之中,帝皇輕聲地吐露著幾個詞語與短句,而伴隨著他的聲音,這塊堅不可摧的金屬,竟然如同流水一般,不斷變幻著形狀。
刀劍、權杖、王冠、法具、盾牌、鏡片、發簪、匕首……
伏爾甘甚至看到了,它在某一個瞬間變成了一本書籍,上麵密密麻麻地記載著某些東西,用的是基因原體所不知道的語言。
而另一個時刻,它卻又變成了一枚戒指,足以戴著最為纖細的手指上,那本該安放寶石的地方卻擺放著一團流動的金屬:那就像是一顆白色的眼球。
在接下來的幾個瞬間,它還變成了很多難以理解的東西:一扇打開的,卻看不到對麵的門扉;一個華麗的,高高在上的王座;甚至是一隻眉眼銳利的鷹隼,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嘯。
但如此的奇景,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是幾息之間,這塊金屬就變回了原本的樣子,對於帝皇剩下的話語置之不理。
【你看,就像這樣,我的伏爾甘,它並沒有承認我,它等待著那個足以駕馭它的人。】
“所以……你選擇了摩根?”
【是的。】
【她知道如何使用它,儘管現在不知道,但是我已經把相關的力量與思維,刻入了她的血脈,那是一些我能夠做,卻沒有時間與精力去做的事情。】
【很快,我的女兒就會意識到這一切,她就會開始尋找把它鍛造完成的辦法,到了那個時候,她也許會找到你,又也許會找到她的其他兄弟。】
“你跟他們都說過麼?”
【是的。】
【每一個會涉及到這把武器的鍛造的基因原體,我都和他們打過招呼,他們知道,他們應該去做什麼,而現在,輪到你了,我的火龍之主。】
【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摩根也許會找上你,她會請求你教授她鍛造與錘煉的知識,不要懷疑,我的孩子,儘你所能地教。】
【而且……】
人類之主甚至微笑著,對他的子嗣眨了眨眼。
【到了那個時候,彆忘了我的任務。】
【儘你所能,教導她人性的真諦:她比任何人都需要這個。】
伏爾甘點了點頭:哪怕帝皇沒有預先告知,隻要他的任何一個兄弟發出請求,火龍之主都會毫不猶疑地傾囊相授。
“那會是什麼時候,父親?”
【坦白來說,我也不清楚。】
帝皇輕輕的感慨著,他隨意的揮了揮手,肆意流淌的岩漿便在一瞬間消失了,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場景,已經是一片壯麗的沙漠:紅霧沸騰、夕陽西下、不斷被風所吹動的沙丘倒映著血一般的猩紅。
【我甚至不確定,她會不會來找你,伏爾甘,我隻是提前向你訴說一下:而事實是,摩根可能永遠也找不到鍛造這把武器的正確方法與方向,也有可以,她會獨立地完成這一切。】
【每一個微小的改變都會帶來不同的可能性,而我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在推測出所有的可能性的前提下,做好每一個計劃與準備。】
人類之主靜靜地看著那虛假的夕陽,他的麵容隱藏在了一片有些模糊的光影中,讓人看不清。
“未來……”
伏爾甘低吟著這個詞。
“在未來中,我會幫到你和人類麼?父親?”
【當然,我的孩子。】
帝皇笑了,但他並沒有回過頭來。
【你,黎曼魯斯,還有以後你尚未謀麵的兄弟。】
【無論是我推算出來的哪一種未來中,你們都是不可或缺的。】
火龍之主沒有說話,他隻是低頭看了看那塊無上的珍寶,想到了這場談話的主人公。
“那……摩根呢?”
【……】
帝皇沉默了很久,然後,笑了。
【我不知道,孩子。】
【我不知道。】
【我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摩根的未來不會是最糟糕的,她已經挺過了那個階段:我為我的女兒規劃了一個未來,但那注定不是她想要的那一種。】
【她也許會反抗,也許會讓事情變得糟糕,畢竟,我並沒有在她的身上傾訴更多。】
【她會恨我。】
【這理所當然。】
【而當她開始恨我的時候,她就會想起這把武器,想起她擁有的能夠反擊的力量。】
話語讓伏爾甘的眉頭皺起,他陷入了深深地不安。
“父親,也許……”
【好了,不要擔心,我的火龍之主,那隻是一個有關於未來的糟糕的可能性,也許情況並不會有如此嚴重。】
帝皇轉過身來,他拍了拍火龍之主的肩膀。
【我給摩根的禮物,是最無情的那一個。】
【卻也是最珍貴的那一個。】
【而無論如何,當她開始使用這把武器的時候,她都會做出對我有利的事情。】
【她是我的孩子,這一點在我的預料之內。】
火龍之主的緊皺眉頭並沒有因此而散去,他甚至在盤算著主動找到自己的血親,去化解摩根和帝皇之間的誤會:那可能需要很久。
“那會是很久之後的事情麼?”
【……當然。】
帝皇笑了。
【那會是……】
【大遠征之後的事情,但一切都不算太晚。】
【畢竟那個時候,真正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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