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會用它來儲備一些危險物品。”
“……比如說?”
“比如說【密庫】裡的一些小玩意兒,達納水銀雖然也是密庫的一份子,但它比起那些危險分子,分量還不夠。”
拉納沒有立刻發問,因為他看清了在那被科爾特斯捧於手心的達納水銀之中,到底沉眠著一個什麼東西:那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小型動物的模型,卻讓他毛骨悚然。
“這是……什麼?”
“卡塔昌之旅的紀念品,但是現在已經是一個麻煩了。”
“正好,我們可以趁現在來解決這個麻煩。”
科爾特斯的笑容幾乎將陰險帶到了明麵上,他將那團水銀放到了一同帶來的小型火炮之中:拉納從來沒有見過類似型號的火炮,但是他的本能告訴他,這和那個什麼達納水銀是一個地方的產物。
“按照距離與風向,需要延後三秒鐘……”
科爾特斯身後的戰士嘟囔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片段話語,並很快就開啟了火炮,當那團閃爍的流動金屬伴隨著所有人的不安而發射了出去的時候,拉納也已經站在了科爾特斯的身邊。
“好了,科爾特斯,我覺得你現在應該詳細說明一下。”
聞言,那張獨屬於征服者的野蠻麵孔上,露出了一絲對於過往瘋狂的略微懷念,還有無儘的後怕。
“好吧,拉納。”
“你知道……卡塔昌吠蟾麼?”
“……不知道。”
“不知道也沒關係:那是一枚我們第二艦隊在基因原體回歸之前所研發的液體炸彈,它能夠濺射出一種取自卡塔昌吠蟾的毒漿,沒有揮發性,但是毒性大概是前者的……”
“三倍。”
話音未落,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邊伴隨著炸彈的命中而在遠方的要塞中響起,憑空的詭異風浪帶來了窸窸窣窣的響聲,仿佛是數千條沒有生命的長蛇被驟然釋放到了人間,充斥著腐蝕性的刺鼻聲響隔著數公裡都能聽到,隨之而來的還有巨大的改造軀體轟然倒地的沉重轟鳴:一切就像是腐蝕之神被召喚到了銀河之中,正在用它那遍布著致命潺水的大嘴將整座要塞吞噬殆儘一般。
沒有哀嚎,沒有慘叫,沒有任何決死前的呼喊,寂寥的風聲隻帶來的更寂寥的安靜,直到那些淡綠色的液體以肉眼可見的姿態從牆縫中鑽出,開始將整個要塞囫圇吞進它們的腐蝕性巨胃之中,堅硬的磚石與槍炮和這些流動的液體在輕聲的刺耳摩擦中互相消耗,時不時得滴落下幾塊殘肢斷臂,在落地之前就會被徹底地吃掉。
拉納就在幾公裡之外,他清晰地看到了一切:那座懸在半空之中的堅固要塞,在幾個眨眼的時間裡就不複存在了,科爾特斯的毒漿炸彈與它互相消耗著,將其中所有的生命、武器、甚至是要塞本身都吞噬殆儘,卻沒有傷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其他物品,空氣中也沒有讓人不安的刺鼻味道。
幾秒鐘後,曾經橫亙著一座要塞的地方,就隻剩下兩側那崎嶇不平的殘骸,能夠證明一座不陷堡壘在轉瞬之前的存在,而在拉納的另一邊,已經傳來了科爾特斯那輕鬆的哼歌聲。
首席老近衛軍的目光變得有些飄忽。
“你們的……密庫裡,都是這種東西麼”
“啊,並不是。”
答者搖了搖頭。
“怎麼說呢……這東西其實是一個失敗品,它在密庫裡麵屬於性價比很低的那一檔,所以我剛才說借機用掉,因為它的穩定性實在是太低了,本質上不過是我們在剛剛與卡塔昌那個死亡世界接觸的時候所研發的不成熟產物。”
“……你們還研發了彆的?”
“當然,卡塔昌可是一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我們有十幾項圍繞它的研究,在密庫的深處保存著一些更可怕的東西,其中的幾個就來自於卡塔昌。”
老近衛軍抽了抽鼻子,他一邊示意自己的部隊可以回歸崗位,一邊用一種難免有些嫉妒的目光看向了科爾特斯。
“有這種東西,那麼在我們遇到基因之母之前,你們第二艦隊為什麼沒打開呢?無論是人數還是力量甚至有所退步。”
回答他的是一個苦澀的笑容。
“你知道這種炸彈為什麼最終停產了麼?”
“不安全?”
“那是第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就是:它的研究組已經在一次大型的研究事故中全軍覆沒了,所有的設備與文件也一樣。”
“……”
“你永遠不會知道的,拉納,你永遠不會知道在母親叫停了我們的絕大多數實驗之前,我們為了我們的渴求欲而損失了多少力量,那個數字甚至遠遠高於戰爭。”
“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密庫之中的那些危險。”
“因為每一種危險,我們可都是第一個體會的家夥。”
——————
老近衛軍在科爾特斯離開之後繼續前進,他們等到了兄弟部隊的增援,以不可阻擋的勢頭,一層一層地撕破迷宮深處的最後幾道脆弱阻礙,成群結隊的瘋狂改造體在他們的交叉火力麵前崩潰,而埋伏在陰影之中的伏擊也根本打不穿冥府型終結者的厚重盔甲。
躲在最外層的那些低階權貴成為了第一批退場的人物,破曉者們在華麗依舊的廢墟之中找到了這些驚慌失措的廢物,冰冷無情地點殺著每一條生命,他們向那些更頑固的據點投擲火焰,在慘叫聲中消滅一個個傳承千百年的古老家族。
諸如此類的屠殺持續了不到一個泰拉標準時,就徹底打碎了赫爾多權貴們的最後一絲傲慢,當部隊的推進出現了拉納意料之外的停滯的時候,他感到了最前方,隻看到廢墟之中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幾個高舉雙手的人物,高聲呼喊著類似於投降與臣服的話語。
不得不說,他們的哥特語說的還算不錯,對於人類帝國當了解也驚人的多,當這些赫爾多權貴流利地吐出了人類帝國對於各個世界的劇本態度,並且高聲保證自己一定會以第二軍團之主的意誌為首要目標的時候,雖然所有人都沒有放棄警惕,但是大多數的槍口已經不再散發殺意: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太多次,他們知道這場收複作戰已經結束了。
除了拉納。
因為他知道更多。
首席老近衛軍冷眼旁觀著幾名投降者,在觀察了他們的確是陷入了絕路之後,這位摩根的忠嗣在所有人,包括自己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舉起槍械,扣動了扳機。
槍聲響起,屍體倒下。
“消滅他們,一個不留。”
拉納的話語讓所有的破曉者陷入了暫時的迷茫,但他們在下一刻就行動了起來,滔天的火焰伴隨著最後的赫爾多權貴的呼號,很快就吞噬了整個巢都深層的迷宮,也吞噬了整個世界的曆史。
“這是母親的命令?”
當拉納靜靜地目睹著一切燃燒的時候,他的戰士們彙聚在了他的身邊,為了烈焰中的那些尖利呼喊二感到最後一絲人性的顫抖。
“是的。”
拉納點了點頭。
“跟以前不一樣,這一次不存在談判與妥協,早在開始之前,母親就告訴了我,她隻需要赫爾多的土地,上麵的人口……”
“越少越好。”
“這跟以前不一樣,拉納,你是不是曲解了母親的意思?”
一個典型的老近衛軍式問題。
拉納如此想到,他的內心中劃過諷刺的笑容。
“你們知道麼?你們知道在我們抵達這裡之前,這個肥沃的農業世界和巢都世界的混合體,是如何進行工作的麼?”
“……不知道。”
“奴隸。”
拉納笑著。
“我們在巢都外所看到的那些身披連枷,瘦骨嶙峋的人,都是赫爾多從其他的星係中所購買的人類奴役,那些權貴讓奴隸們在火山灰與高溫中工作,來種出糧食,他們的死亡率高的嚇人,卻是赫爾多能成為東方糧倉的第二大原因。”
“而且,在與帝國使節的談判之中,赫爾多堅持聲稱,他們在歸順帝國後,依舊需要奴隸來維持他們的農業:哈,何等可笑的低效率發言,但是更可笑的是,參考大遠征的其他案例,如果來的不是我們這種奉行奧特拉瑪模式的軍團,那麼他們的要求極有可能得到滿足。”
“但是來的是我們,但是這個世界屬於我們的母親,所以,一切就不會如他們所願:基因之母並不在意這個世界上的權貴和奴隸,他們作為低效的產物,消失的越乾淨越好,不久之後,這裡的土地上會遍布專業人員和儀器,還有控製火山噴發,來保持土壤肥沃程度的巨大儀器,這些東西可不需要曾經的赫爾多人。”
“所以……母親將要廢除奴隸製度。”
“整個遠東邊疆都必須廢除這種不應該存在的東西。”
“因為正義?”
“不。”
微笑爬上了拉納的唇角。
“因為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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