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摩根:去他媽的帝皇
【你對於戰鬥的技巧實在是太生疏了,我的寄生蟲兄弟。】
【甚至不如馬格努斯。】
午夜將至。
還有一秒鐘。
蜘蛛女皇的右耳捕捉到了一聲最輕柔的宣告,那是午夜幽魂的利爪再一次撕裂了黑暗中的帷幕,渴望將她拖入噩夢之中。
摩根沒有後退,她謹慎地踩在每一片被確認了安全的土地上,轉過身來,向左傾斜,藍黑色的長槍劃破出震蕩空氣的聲音,在一瞬間便抵擋住了午夜幽魂那隻漫不經心的利爪。
第二軍團之主眯起眼睛,她那雙一向充斥著理性的青藍色瞳孔此時已經化作了狹長的輕蔑,看似單薄的手腕扭動著,讓重若千鈞的利刃化作了咆哮的湍流,在眨眼之間便逼退了血親的攻勢,還順便在那條乾枯的蒼白胳臂上留下了一道血腥的痕跡。
第十七道。
在她的內心中,蜘蛛女皇安靜地做著記數:這是她給康拉德的第十七道傷口,也是他們開始交鋒的第十七個回合。
可憐的家夥:他遠比摩根想象的還要無知與野蠻,還要嗜血與瘋狂。
午夜幽魂甚至根本沒有躲避血親的利刃,他放任自己的蒼白四肢與肩膀被血淋淋的傷口覆蓋,一遍又一遍的疼痛加強了他的力量,讓他更為專注地投入到了一次次的主動攻勢之中,就像是一個被困在了角落之中的亡命之徒。
他愈加的野蠻,也讓蜘蛛女皇的內心愈加的輕視。
又一次攻勢、又一次碰撞、又一道傷口,藍黑色的鋼刃在基因原體的巨力作用下飛舞著,在純粹的黑暗中劃出模糊的新月,以一己之力便抵住了午夜幽魂再次來襲的兩隻利爪,也讓兩位帝皇子嗣的麵容離得格外的近。
透過槍刃與腐爛指甲所交織的金屬羅網,摩根甚至能看清午夜幽魂那血流不止的雙手,以及那雙手之後的骷髏麵孔:她的血親擁有著一張幾乎遺失了所有肌肉與脂肪的噩夢麵容,黑色的眼珠幾乎要從蒼白的表皮上掉落下來,而在那虛弱的嘴唇之中,則是崎嶇的黃牙與乾癟的牙齦所構成的微笑。
他在笑,血流如注的笑。
真讓人惡心。
摩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就在他們角力的這一小段時間裡,來自午夜幽魂喉嗓中的惡臭正堅持不懈地襲擊著第二軍團之主的鼻腔,那是腐爛、發黴和消化液的味道。
科茲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他笑的更開心了,這頭骨架奇大的野獸將所有的積蓄傾注在了他的雙臂之上,他意識到了【力量】正是他在這場戰鬥中的優勢所在。
“你難道沒有注意到麼,我親愛的血親?”
午夜幽魂前傾著身子,他的漆黑眼眸隔著金屬與肉體的碰撞,與那雙青藍色的冰冷瞳孔對視著,他的麵容已經被那黑暗中的瘋狂所腐蝕了一半。
“你的力量是如此的可悲,就算是我的肉體都可以如此輕易地對抗你的全副武裝,而我還有著多餘的力量,你還有什麼?”
【我有學自卡利班的技巧。】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那是什麼的。】
蜘蛛女皇寒眉冷豎,她還沒有成功地燃起用靈能解決這場戰鬥的怒火,在手腕發力,逼退了又一輪攻勢之後,摩根聽到了在科茲所退卻的黑暗之中,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笑聲與低語。
走廊中遍布著塵埃與鮮血,那是來自於一位基因原體的鮮血,雖然其中沒有一滴屬於摩根,卻依舊足夠點燃第二軍團之主的眉頭,讓她陷入一種不安。
午夜幽魂並不是她的對手,這是非常明顯的事情:儘管康拉德比她更高大、更強壯、更瘋狂,但是他卻連一件真正的裝備都沒有,他唯一的防護就是那件破破爛爛的鬥篷,他唯一的武器就是那雙乾瘦蒼白的利爪,當他正麵撲向了蜘蛛女皇的防護,與她像是兩名戰士一般廝殺的時候,唯一的結果就是摩根的槍刃在他的身軀上留下了一道嶄新的血痕。
這甚至讓摩根有些不安:她可不相信午夜幽魂隻有這些伎倆,她更沒有狂妄到認為自己的近身搏殺能夠輕易地勝過任何一個原體。
畢竟,她的近戰能力,連麵對基利曼都不能穩贏。
而與蜘蛛女皇的嚴謹姿態截然相反的是:午夜幽魂看起來倒是非常地輕鬆,他的話語和他的利爪破空聲同樣刺耳,甚至顯得有些嘮嘮叨叨的。
“你讓我想起了過去的諾斯特拉莫,我的血親,你讓我想起了那些居住在尖塔上的家夥,他們和你是一樣的,洋洋得意於自己所謂的技巧,卻連一丁點的力量都沒有:他們的刀刃隻能拿來刮花那些奴隸的臉皮,以供取樂。”
午夜幽魂沉默了一下。
“而且刮得很難看。”
摩根笑了。
【我也覺得很難看:但你沒必要用你的臉來做證據。】
黑暗中傳來一陣笑聲,還有各種摩擦之音的散亂混合:摩根能聽到科茲的四隻利爪緊緊地扣住牆壁的聲音,那些也許從來都沒有修剪過的指甲刺透了金屬,讓午夜幽魂如同一隻壁虎一般,在第二軍團之主的頭頂上方巡弋。
但他並沒有再次發動攻勢,當基因原體那充滿了亞空間秘法的體質不斷修複著他的傷痕的時候,午夜幽魂用腳掌抓緊了天花板,將爪子懸在半空中,像是蜈蚣一樣彎曲著自己的脊椎,享受著某種發生在黑暗之中的肆意暢談。
“我還從來沒有過和某個人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我死而複生的偉大血親,我總是在他們開口之前就已經得知了一切:就像我能看到所有的未來和命運一樣。”
【所以,命運教導你成為一條期期艾艾的蛆蟲?】
“不,它告訴我的隻有絕望。”
那黑暗中的嘶啞聲音似乎終止了一刹那,當午夜幽魂再一次開口的時候,他的嗓音居然產生了不到一瞬間的真摯。
“還有終結與死亡。”
“……”
“那與你有關。”
【我怎麼不記得。】
“你隻是忘了而已。”
“但我沒忘。”
摩根眯起眼睛,她沒有放鬆自己的警惕,在黑暗之中,第二軍團之主能夠聽到一種最為細微的窸窣響聲,那就像是用堅硬的雙腿在金屬中趟出一條道路一般,充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決心。
“我沒有忘記我所看到的任何一件事情,我的血親,我們的父親和那雲間的黑暗諸神給予了我最可憎的一個禮物,我看到了一切,我也記住了一切,甚至無法去忘記。”
“你們所有人,無論是基因原體還是凡人,大可以在這光芒萬丈的破爛舞台上沉醉到最後一刻,但是你們想象不出來,當這場戲曲的最後一幕也落下的時候,當我們的父親那失敗的可笑帝國即將麵臨終章的時間,這片銀河中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會走向什麼道路。”
“那是你們不會懂的,更不會去相信的事情,你們不是我,你們看不到那唯一正確的道路:就是我在走的這條道路。”
午夜幽魂發出了愴然無比的笑聲,他的聲音、他的氣息、他的黑暗伴隨著他的利爪在逐漸腐爛的金屬牆壁上移動,爬來爬去,一會出現在摩根的麵前,一會又遠在走廊的另一側,若有若無。
“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審判、正義、秩序。”
“這就是我與生俱來的責任,是我的天職。”
科茲的聲音宛如毒蛇的鱗片摩挲過粗糙的樹皮,在空氣與灰塵中揚起了最輕微的顫動,摩根甚至能辨認出他在天花板上扭動著那蒼白的身軀,緩慢前進的模樣。
她眯起眼睛,發現我午夜幽魂其實正在期待著她的答案。
於是,她開口了。
【這是你的天職?】
“是的。”
【一個執法者?】
“正義之手,血親,你也可以稱之為黑暗中的複仇之人,為了所有被有罪者所傷害的人去複仇,因為已經無人會為他們發聲。”
【聽起來有一種虛假的美學氛圍在其中。】
“這並不足以說服你?”
【是的。】
【你需要回答我,科茲。】
在黑暗之中,第二軍團之主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足以讓考斯韋恩、阿裡曼和拉納感到本能性的毛骨悚然的笑容。
【告訴我。】
【你因為他們有罪而殺人?】
“沒錯。”
【那,什麼叫罪惡?】
“罪惡就是有違於法律……”
【什麼叫法律?】
“法律就是正確的事情。”
【什麼叫正確?】
“……不去作惡,要去做對的事情……”
【什麼叫對的事情?作惡的界限又在哪裡?】
“……”
她聽到了磨牙的聲音。
“你為什麼要用明知故問的問題來搪塞我的答案?”
【那你又為什麼要用你自己都說不明白的道理來要求彆人?】
“……”
“因為這樣做會帶來秩序!我已經拯救了一個世界……”
【你拯救了麼?】
“……”
【你知道拯救這個詞是什麼意思麼?】
“……”
【你自稱為午夜幽魂,自稱為諾斯特拉莫的王,自稱為一切罪惡與恐懼的背負者,自稱為一個偉大的人物。】
【但你從來沒有自稱為諾斯特拉莫的拯救者。】
“……”
【因為你根本沒想過擁有這個稱呼,因為沒人這麼稱呼你。】
“……”
“他們服從於我的秩序!他們獲得了……”
【他們服從了麼?】
在又一次打斷了午夜幽魂的話語之中,第二軍團之主已經能夠清晰地聽到那乾瘦的手腕骨節被死死握緊時所發出的嘎吱聲響。
許久之後,那被咬緊牙關的利齒之中才一字一頓地擠出了最為猙獰的話語,甚至讓人能夠想象出來那種骷髏一般的麵容此時又會變得多麼的可怕。
“彆在這胡言亂語了!死人!”
“我拯救了諾斯特拉莫!我拯救了所有人!我將他們從野獸的境界中拖了出來!用恐懼達成了真正的秩序!安靜!服從!沒有殺戮、暴亂和盜竊!隻有在秩序的運轉中安然臣服的每一個人!”
“這就是秩序!這就是救贖!這就是正確的道路,唯一的道路!”
【……嗬。】
摩根笑了,她那毫不掩飾的輕蔑比所有的傷疤加起來更能讓午夜幽魂感到憤怒,那支撐著蒼白軀體的脊椎不斷地彎曲著,宛如一把被拉扯到了極限的彎弓。
【唯一的道路?】
“……沒錯。”
【你嘗試過其他的道路麼?】
“我看到了未來,一切的走向都早已被我記在了腦海之中,我看到了每一座選擇的結果,看到了殘缺片段中的毀滅,所以,我知道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必須做的?”
【也就是說,你甚至沒有看到完整的過程,僅僅憑記著所謂的結果帶來的一瞬間,就認定了這是唯一的道路?】
“在真正的結果麵前,所謂的過程並不重要。”
【你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從地板上撿起來一塊肉,也不管它有沒有黴斑,沾沒沾灰塵,是不是融合在一坨排泄物裡:就直接把它丟進了你那臭烘烘的嘴巴。】
【管他呢,反正最後會在肚子中爛成一坨糊糊。】
“……”
【哦,抱歉,我忘了。】
【這麼不講衛生,如同野獸一般的行為,似乎某個人一直都在做呢:他還覺得彆人是野獸。】
“……你激怒不了我的,腐屍的女王,你的話語比起諾斯特拉莫的晦暗,簡直如同孩子一樣可笑,我看到了真正的未來,我不會在乎現在的這些……”
【真正的未來?】
這句話是伴隨著摩根的笑音而一同出現的,她抬了抬一隻腳,臉上的戲謔甚至無法被這濃密的黑暗所遮掩。
【那可真是巧了呢,我的寄生蟲兄弟,我也剛還看見過一段真正的未來:我看見了,在未來的某個時間段裡,你會跪下來,親我的襪子和腳。】
【事不宜遲,不如讓我們現在就開始?】
“……”
午夜幽魂的一抹真摯的廝殺欲望,從遙遠的黑暗中傳來。
“你……”
【我怎麼了?你不會不想這麼乾吧,寄生蟲兄弟?要知道你可是隻看到了結果而已,沒準我看到的是哪一處過程呢?】
【你又怎麼知道,這就是一個我口中的謊言呢?】
“……”
【也許它是真的呢?】
【也許它是你還沒來得及看到的哪處未來呢?】
【也許未來除了讓你殺人、剝人皮、吃老鼠和野狗之外,還讓你親我的腳呢:比起前三樣,我並不覺得這有多麼的難以接受。】
“……”
【也許你不這麼做,就有無數個世界無法被拯救呢,畢竟你偏離了唯一正確的道路,所以哪怕你付出了再多的努力,也比不上未來恩賜給你的一個碎片,也無法再讓任何人得到拯救。】
【你敢賭麼?】
“……”
【你不敢。】
【畢竟是唯一正確的道路拯救了他們,畢竟未來才是一切: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
久違的,第二軍團之主從一名血親兄弟的身上,聞到了一種會帶來廝殺與死亡的沉默:上一次擁有這種感覺還是在莊森的麵前……
不過莊森不會這麼臭。
摩根安靜地等待了一會,直到她發覺到那窸窸窣窣的響聲正伴隨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沉默,距離她越來越近,而早已對這種無趣談話感到厭煩的基因原體隻是握緊了自己的長槍,懶散地打著哈欠,在不由自主留下的淚珠之間,她微笑的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所以。】
【你想親右腳,還是左腳?】
“……”
【不如問問你的未來?】
“……”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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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
嘶鳴。
歇斯底裡。
在走廊的儘頭,在時刻嚴陣以待的老近衛軍陣列的眼中,不知道為什麼,基因原體之間的廝殺突然變得格外瘋狂。
原本隻是如同一朵浮雲般隨意遊蕩的午夜幽魂,當他結束了與基因女王的談話,再一次彎曲著自己的脊椎,從黑暗中殺出的,宛如不可阻擋的夜間颶風。
他已經變得格外狂躁,格外魯莽,他任憑著第二軍團之主的長槍在他身上刺穿一個又一個傷口,拖著血流不止的殘軀,拚了命地要靠近他的對手。
而更可怕的是:憑借著基因原體那與生俱來的天賦與力量,午夜幽魂的確在一步步地靠近著自己的血親,他如同被刺穿了後腿的貓科猛獸一般咆哮著,用頭骨與雙手撞破了長槍所揮舞的簾幕,宛如狂暴的野豬闖入了擺滿了玻璃製品的狹小商店之中。
蜘蛛女皇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驚慌,她卷起自己的鋼鐵長裙,用火龍之主和美杜莎霸主所贈送的武器護住了自己的上半身,格擋著午夜幽魂一次又一次的野蠻衝撞,小心的遵守著戰鬥的節奏與腳步,全然不落下風。
但在相隔著數百米的破曉者們的眼中,當午夜幽魂那狂亂的發絲能夠觸及到他們基因之母的胳臂的時候,情況就已經危及到了必須需要他們出馬的地步了。
但有一個人不這麼想:他攔下了所有的戰友。
“原體已經被近身了!拉納!我們必須立刻過去!”
“……不。”
“不是現在。”
首席老近衛軍攔住了自己的戰鬥兄弟們,他的目光在遠方的戰鬥和走廊邊緣的陰影中不斷地來回穿梭著,似乎在確認什麼事情。
“原體需要我們到她的身邊!拉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