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此之外,也就隻有他們背後的那輪金黃,似乎依舊在閃爍。
“……”
閃爍得有點孤獨呢。
“我們的父親已經站在那裡,超過五分鐘了,姐姐,你真的不去找他聊一聊嗎?”
【不急,讓我再歇一會兒。】
“我覺得,你還是稍微急一下比較好:沒準帝皇是想和你聊什麼重要的事情呢,畢竟,你現在可是帝皇的保密人了。”
“在帝皇那裡,你絕對是和莊森或者黎曼魯斯同等的存在:順便跟你一起,在與我交談之前,我們的父親絕對和黎曼魯斯交談過了,我能聞到我們的那個芬裡斯兄弟留在塔樓裡麵的毛腥味。”
【相信我,康拉德,他這次找我來,肯定不是想聊什麼重要的事情:單單從他身邊的外在來看,我就可以非常確定這一點。】
“……怎麼說?”
【你看他現在,是不是就一個人,站在廣場的邊緣?】
“……沒錯。”
康拉德循聲看去,發現摩根說的一點都沒錯:人類之主一個人站在廣場的邊緣,就那麼若無其事的站著,仿佛一個過客,他既沒有帶禁軍,也沒有帶侍從,更不用提那個大名鼎鼎的掌印者了。
帝皇就那樣孤獨地佇立在皇宮的角落裡,隻有遠方的光芒萬丈能夠陪襯他身邊的空曠,當孤冷的風從宮殿的隔間中吹過來的時候,他的發絲也會隨之一同起舞,就像是冷風之中僅存的一絲柳絮。
他站在那裡。
孤獨地發著光。
“我甚至覺得他有點可憐了。”
【你還是收起你那點不正常的憐憫心吧:這就是問題所在。】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的瞳孔之中洋溢著真理的光芒。
【我們的父親這次連禁軍都沒帶,這就像是一個演說家,明明都已經走到台前了,我們才發現他既沒有帶自動提詞器,也沒有帶麥克風,甚至連演講稿都沒帶:而偏偏他又是一個蹩腳的三流演說家,缺少德摩斯蒂尼的風範。】
“你似乎總是對於我們的父親充滿惡意且缺少信心,姐姐,這是為什麼?”
【你不也一樣?】
“那是因為我看到了未來,而且我現在也不這樣了:在我們的父親麵前,我可是一個禮貌、謹慎、從來都不會大放厥詞的好孩子。”
“你又是為什麼?”
【……】
摩根眯起了眼睛,她緩緩的轉過身來,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準備向帝皇走去,在邁開步伐遠離了一段時間之後,才讓自己的聲音順著風聲飄到了康拉德的耳邊。
【我已經習慣了。】
【我已經習慣於對帝皇保持惡意,保持謹慎,保持忌憚與略微敵對的心態,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完全的信任他。】
【因為……】
【……】
【因為我不敢。】
——————
“……”
“真是一個膽小鬼。”
直到摩根走遠之後,康拉德才敢咧起自己的嘴,壓低了聲音地嘲諷著,接著,他向前一步,俯下身來,也想要在噴泉中洗一洗自己的手,畢竟還有果汁的殘留在上麵。
【我勸你最好彆那麼乾,康拉德。】
可還沒等康拉德彎下腰來,他的身後就傳來了摩根的呼喊聲,轉頭望去,隻看到已經走了一半路途的阿瓦隆之主轉過身來,朝著她的血親揮了揮手。
“……為什麼?”
康拉德大喊的,而摩根的回應也同樣的響亮。
【因為那水裡有金箔……還有金粉!】
“……”
“草,還真有!”
午夜幽魂有些發愣的看著自己滿手的金屑,直到此時,他才認真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噴泉:隻見數日不儘的黃金被磨成了細粉,飄蕩在這溫熱的泉水之中,伴隨著洶湧的潮流而在空氣中肆意的遊蕩、起伏,直到讓這個典雅的人工水景變成了一座金碧輝煌的移動金泉,充斥著說不出來的……
富貴感。
“……”
【帝皇的審美啊……】
空氣中,唯餘摩根的感慨。
——————
+你對我的審美有意見麼?+
待到摩根走到她的基因之父身邊的時候,人類之主才從他的遠眺中抽出身來,低下頭,仿佛才注意到摩根的到來一般:如果不是她的呼吸頻率早在阿瓦隆之主邁入視野那一刻,就已經調整過來的話,摩根可能還真的會被帝皇這精湛的演技所蒙騙過去。
但此刻,蜘蛛女皇已經能夠在帝皇的麵前揚起完美的微笑,做到滴水不漏了。
【沒什麼,父親。】
【我隻是在感慨您那遺世獨立的,注定不會被凡夫俗子們所認同的獨特美學罷了:您對於美學的理解宛如再世梵高一般,不會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為之驚歎的,畢竟梵高也經曆過相同的磨礪,不是麼?】
+……+
帝皇沉默了一下,摩根的微弱諷刺自然沒有騙過他,不過人類之主看起來似乎並不打算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他隻是在自己的內心中短暫的感慨了一下。
雖然他和摩根實際上並沒有見過幾次麵:滿打滿算來說,這次也隻是第五次而已,但是與第一次那種過分的謹慎與小心不同,現在他的這個女兒,可是已經開朗與主動太多了。
隻不過……
看著麵前這個已經學會了滴水不漏,甚至暗自對他發起反諷的親生女兒,人類之主不由得深思了起來:他的這個讓人既愛又恨的親生女兒,到底是【謹慎】一點好,還是【開朗】一點好呢?
+……+
罷了,還是現在更好一點。
最起碼,她願意和自己主動的聊些什麼,而不是需要他再去挑起什麼話題了:想到這裡,合格的笑容便從帝皇的臉上浮現了起來。
+摩根,我的女兒,我親眼目睹到了你和你的兄弟們在黑暗之中的每一次偉大勝利,你很好的完成了我交給你的每一個任務,無論是去毀滅什麼,還是去拯救什麼,事實證明,你都是很擅長的。+
+在這一點上,你已經勝過了你的每一個兄弟,他們之中從未有人能夠均衡的完成這兩點,他們無法把握創造與毀滅這兩個極點之間的權力天平。+
摩根笑的很軟:但是她的拒絕卻是嚴肅的。
【我不敢苟同,父親:我的那位失落的兄弟是您親手毀滅的。請不要將這種血腥的冠冕戴在我的頭上,至於康拉德,其實直到現在我都不確定我是否拯救了他,在最終時刻之前,誰又知道他是否會選擇正確的道路呢?】
+不,你現在其實就已經把他教育的很不錯了,遠遠超乎了我對他最初的預期,這無疑是一份讓人欣喜的答案。+
帝皇眯起了眼睛,他望向了遠處的康拉德:午夜幽魂正百無聊賴的坐在噴泉的旁邊,用他的手掌勾起那些金光四溢的水球,砸向了遠方那些巡邏的禁軍。
+……+
+雖然,還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間的。+
+不過對比我的預期來說,你已經把康拉德教的不錯了。+
說到這裡,帝皇的語氣是鄭重的,甚至攜帶著一絲感激的。
+非常的,不錯。+
+現在,我能夠把一部分的信任交與他:就像我在之前,把更多的信任交給了你一樣。+
【……】
摩根的眼皮動了動:儘管帝皇的這些話語足以讓半數的原體激動到忘乎所以,而阿瓦隆之主雖然也有了一瞬間的激動,但是隻要想到那個死在她手下的兄弟,摩根心中的一切激情便會煙消雲散。
【讓我想想,父親,這種信任不會讓我再手沾一個基因原體的血了,對嗎?】
+……你在意這件事情?+
【我不得不在意,那些鮮血在我的身上,在我的靈魂之中,我無法抹掉它們:我的兄弟們能夠看到我的靈魂之中有什麼,最起碼他們中的一部分人能夠看到。】
+……+
帝皇歎息了一下。
+跟我來吧,摩根,我想我們需要好好的聊一聊,然後,我會抹去這些鮮血的:其實你大可以留著它們,在跟我聊完之後,你再進行這個選擇吧。+
【……】
【好的,父親。】
摩根再一次的笑了起來。
+不過首先,你需要回答我的一個問題。+
【什麼?】
+你是如何……+
帝皇頓了頓。
+你是用什麼辦法,讓康拉德懂得那些禮儀的:比如說在和彆人聊天的時候不要坐在桌子上。+
【……】
【用腳啊。】
+?+
帝皇挑起眉頭。
【不然呢?】
摩根挑起眉頭,她的麵容看起來比帝皇更困惑一些。
她笑了一下。
【當你養的野貓開始撒野的時候,父親,你要做的,就是狠下心來,把他一腳踹下去。】
+……+
+你總是這麼做麼?+
【長痛不如短痛。】
【有時候,一次愛的打擊,勝過了千言萬語。】
+……+
【你會記住這句話麼,父親?】
+……+
+當然,我可靠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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