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新的風暴已經出現
“所以,你們真的這麼乾了?”
“明明有六個人在場,卻讓黎曼魯斯成為主持人?”
【沒辦法,畢竟有些人是做不到的,有些人是不願意的。】
“但另一些人卻很願意:你們就沒想過讓莊森來成為主持人?”
【……】
【莊森不適合成為主持:如果這是一場針對於氛圍和我們心態的蓄意謀殺的話,那麼那個家夥倒是很適合作為主謀。】
言罷,阿瓦隆之主便輕巧的笑了一聲,隻見摩根坐在椅子上,翹著腿,一隻手擺在大腿上,另一隻手則是掌心向上地攤開,握著一顆石榴,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
【原本就隻是一個各懷鬼胎的組合罷了,看看我們當時在場的六個人吧,掌印者:理論上知曉一切的康拉德。心不在焉的聖吉列斯和我,喜歡把一切事情想複雜的荷魯斯,喜歡把一切事情想簡單的黎曼魯斯,以及外表野蠻,內心同樣野蠻的莊森。】
【說真的,如果不是黎曼魯斯在那裡不斷的奉獻自我,而且荷魯斯、聖吉列斯和我也時不時把搭把手的話,這場談話根本就是進行不下去的。】
說到這裡,阿瓦隆之主甚至苦澀的笑了一下。
【也許這就是命運不濟吧,明明是極為罕見的,六位原體聚首的盛況,卻偏偏是我們六個,讓這場談話顯得虎頭蛇尾,甚至全程都充斥著一種難以想象的尷尬。】
“也沒必要這麼傷心。”
坐在摩根的對麵,瑪卡多正氣定神閒的,給自己掌中的蘋果削著皮,在他的手裡是一把有著非常華麗的花紋的小刀,摩根從那把小刀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
“即使不是你們六個,即使換上原體中最為健談的六個原體,情況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對了,按照我的經驗來說,伱們這六個原體中的三個,也就是你,聖吉列斯和荷魯斯,原本就已經是原體中最為健談的那一批了。”
“事情原本就會這樣:有跡可循的每一次多名原體的會談,總會伴隨著矛盾與摩擦,幾乎沒有一次是全程和睦的,哪怕是帝皇在場的情況下,也同樣如此。”
“你知道,這就是把一群學前班的孩子放在一個花園裡麵玩耍,即使你已經放上了多餘的玩具,甚至是那些大型的遊樂機構,可他們還是會吵起來,因為各種各樣令你感到費解且幼稚的原因:但在他們看來,這是無比正確的,為了自己榮譽和尊嚴的決鬥。”
【你覺得,他們像是孩子?】
“他們不像麼?”
【但這些孩子現在可是手握著成千上萬的軍隊,無時無刻不在為整個人類帝國開疆拓土:如果帝皇和你有意識的將這些力量交給十幾個孩子的話,那麼,你們才是更為荒謬的那一個吧?】
摩根放棄了她的石榴,任憑其在桌上滾來滾去,隻見蜘蛛女皇的手指交叉,眯起眼睛,語氣中帶著幾絲危險看向了掌印者。
而馬卡多則是沒好氣的,回瞪了基因原體一眼。
“你以為你說的這個問題,我就從來都沒有想過嗎?”
掌印者輕哼了一聲。
“我警告過他很多次了。”
“從一開始,我就在警告他:當事情還停留在神聖泰拉,當大遠征還沒有開始,當他還在喜馬拉雅山下的那座實驗室裡麵,思考著將你們每一個人,締造成怎樣的形狀的時候,我就已經提醒過他了。”
掌印者挺直了腰身,他似乎並不懼怕這些話語流進摩根耳中,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影響,所以他的聲音鏗鏘有力。
“我告訴過他,我告訴過他如果抹去你們每個人的個性與情緒,將你們做成純粹的機器,用於進行征服與勝利的機器,哪怕是想莊森那樣,哪怕是像那個不能提及名字的人那樣,情況也都不會更差了。”
“畢竟,你們作為基因原體,生來的使命,就是純粹的征服、泯滅與勝利,在很多時候,個人的情緒對於你們來說,也隻是阻礙:因為你們往往會將其中最負麵的那些發揮出來,甚至成倍增長。”
“但他並沒有同意這一點。”
說到這裡,瑪卡多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連他削蘋果的手法都出現了一點差錯,那已經幾乎要垂到地上的果皮就這樣地斷裂了,在他的腳邊圍成了一個小圈。
【為什麼?】
摩根歪了一下腦袋,她果然沒有生氣:對於已經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阿瓦隆之主來說,現在,能讓她感到發自內心的憤怒的事情,其實已經不多了。
即使知道自己曾經差點被做成毫無感情的戰爭兵器,破曉者的基因原體也隻是簡單的點了點頭:她對此毫不意外,倒不如說,如果瑪卡多對她表現得溫情脈脈,那她反而要狐疑一下了。
“為什麼?”
掌印者抬起眼皮,瞥了一眼這個讓他第二安心的原體。
“我要是知道為什麼,我就不會在這裡和你抱怨了。”
“雖然我已經和他合作了幾個世紀,但在很多時候,我都無法理解帝皇到底在想什麼:有些時候,他的心思過於複雜了,而在另一些時候,他的心思又過於簡單了,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就比如說他在當初,麵對我的這個建議的時候,隻是思考了最為短暫的一瞬間,就極其嚴肅的告訴了我一句話。”
瑪卡多歎氣,搖頭,追溯著那古老的過往。
“他跟我說,既然你們是他的造物,是他的子嗣,那麼他就是是你們的締造者,是你們的父親,既然是父親,就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子嗣做成無血無淚的怪物:就像當你看到你的破曉者的時候,你會想將他們做成用於消耗的耗材麼?”
【……】
摩根沒有回話。
她的手指攤開,撥弄著桌上那顆滾來滾去的石榴,陷入了一陣可疑的沉默之中:接著,她重重的咳嗽了一下,用射向瑪卡多的質疑來緩解自己的尷尬。
【聽起來,你就像是在給我的父親開脫一樣,掌印者。】
“我才懶得替他開脫。”
瑪卡多重重的哼了一聲。
“畢竟,相比於你的那些血親兄弟們,你知道的事情,簡直是太多了,你看到過的事情也太多了,我沒必要在你的麵前,為帝皇遮掩什麼,我也遮掩不住他:但是有些事情,我還是要跟你說清楚的。”
果子的外皮被削完了,隻見瑪卡多拿著那把小刀,在空氣中比劃了兩下,接著便插出了一小塊,放進了嘴裡,一邊咀嚼,一邊直視著摩根的青藍色瞳孔:也許是因為咀嚼的原因,他的語氣聽起來很重。
“你可以認為帝皇是一個無比糟糕的父親,因為他就是一個無比糟糕的父親,你也可以認為他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是一個手段粗暴的父親,是一個將你們締造出來卻又不管不顧的,足以令人憎恨的父親,你們當然可以這麼認為。”
“你們是他的子嗣,你們因為他的錯誤而被漠視,而受到傷害,你們的仇恨是正義的,是任誰都無法反駁的,而帝皇在這方麵的錯誤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遮掩的。”
掌印者慢條斯理的吐出這些話語,讓摩根驚訝的挑起眉頭:她原本可沒有想到,這位帝皇的忠仆居然會在外人的麵前,如此批判他效忠的那位君王。
看起來,馬卡多和帝皇之間的關係,要比她想象的更有趣。
摩根點了點頭。
可還沒等她回答,桌案另一頭的馬卡多就話鋒一轉。
“但是!”
在那雙六千多歲的蒼老瞳孔中散發出了不可阻擋的光芒,即使是強大的蜘蛛女皇,在麵對這股古老的光芒之時,也下意識地挺起了自己的腰杆,麵色恭順,並把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聽入了心中。
“但是,我希望你能夠記住我接下來的話。”
瑪卡多語氣沉重。
“帝皇的確是一個粗暴的、糟糕的、不負責任的父親,甚至伴隨著接下來,大遠征的緊迫,你會越來越多得看到他在與你們相處時那不夠完善的一麵:他可能會做出一些令你瞠目結舌的舉動,或者乾脆把這些事情丟給你。”
“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知道。”
“即便如此,帝皇也依舊是你們的父親,他一直都在把你們當做他的子嗣,並在儘他可能,去嘗試愛你們:他那些錯誤,他的那些冷漠與忽視,並非是他不想做,而且他不能做。”
“他不是無所不能的。”
“雖然,我們都希望他是。”
這句話更像是一句歎息。
“但是,他的確不是無所不能的人物,他做不到很多事情,他甚至做不好一個父親:收起你們心中對於帝皇那虛假的幻想,彆再一味的去依賴他了。”
掌印者舔了舔嘴唇,他的嘴唇有些乾燥,但不像是口渴。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你們能夠換一種心態,比如說去理解他,去站在他的位置上思考,如果有可能的話:去體諒他。”
“雖然以他的性格來說,他永遠不會接受這種體諒,他永遠會把那些更勞累的工作看的比這些彰顯出來的忠誠更重要:他就是這麼一個混蛋的人,這毫無辦法。”
說到最後,與其說是向摩根的警告與叮囑,掌印者更像是在進行自言自語式的歎息,他用一次長歎來結束他的話語,隨後便將那隻吃了一口的蘋果放在了桌子上,任憑其滾落到一旁。
果子翻滾的聲響,便成為了沉悶氣息中唯一的聲音。
而打破了這個聲音的,則是來自於摩根的一聲輕笑。
【我從未想過你是一個能夠說出這些話語的人物,掌印者:直到現在,我才稍稍能夠理解,為什麼黎曼魯斯對你會如此的尊重,連我都要對你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