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帝皇點了點頭。
+像這樣的妥協其實還有很多次:比如說,我曾經想要限製一下黎曼魯斯體內的狼性血統,又或者是消除掉佩圖拉博天生就能看到某些事物的靈能視野,但最終也都宣告失敗了,與他們相比,十二號的情況要更艱難一些。+
+畢竟,在有關於你們的技術問題上,一直以來,我都是在做加法的,而這一次,我要做一次偉大的減法:即使對我來說,這也稱得上是一種挑戰了。+
人類之主似乎努力想將實驗室內的氛圍,維係在一種較為高效的級彆上,在安置好一切後,他就大步流星地來到了擺放著安格隆的手術台旁邊,伴隨著他的兩根手指在空氣中稍作揮舞,整個實驗室便在那一瞬間活了過來。
【是的,我們無法阻止屠夫之釘消磨了安格隆的其他情緒:除了殺戮時享受到的短暫快樂,安格隆在他人生中大部分時間中,就隻會保持一種麻木的死寂,就連我對這個問題也沒有絲毫的辦法。】
一邊說著,原體一邊注視著她的基因之父,而帝皇則是對此毫無波瀾,那嚴肅的背影令摩根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將目光重新聚集在了安格隆的身上:這一次,蜘蛛女皇的話語倒也有了幾絲真誠。
【但是,我隨時都可以讓這個方案立刻啟動:需要我再次給你講述一下第六百六十六號方案的主體宗旨麼,畢竟,我把它和其他的幾百號廢案一起送給了你。】
摩根笑了一下。
原體一根手指,在半空中緩緩的畫了三個圈,呈三角狀,並在三個圓圈之中畫上各自的虛線:在靈能的視角裡,摩根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在虛空中留下真正的痕跡,就像那裡有一塊看不見的黑板。
強大的無影燈取代了黯淡的哥特式照明,由遠及近,很快就驅散了實驗室中的每一絲陰霾,那些張貼在牆壁與黑板上的各類遠古禁忌知識被清晰無誤的顯現了出來:很顯然,它們都是那部分安全到了帝皇根本不懼怕摩根趁機臨摹的【平庸學識】。
說到這裡,摩根眨眨眼睛,在內心中勾勒出了一個荒唐卻又不失幾分理性的構想,接著,她快樂地將這個想法拋給了正在一旁擺放器具的人類之主。
【綜上所述,這便是第六百六十六號問題的解決方案。】
【也許讓安格隆像現在這樣睡過去,會是一個好主意:畢竟,恐怕隻有在徹底的暈厥中,他才能擺脫那枚屠夫之釘的不斷影響,抓緊時間好好的休息一會。】
摩根收起了這些卷軸,她的眉頭高高地簇起,在這一刻,阿瓦隆之主竟有了幾絲悔意:她對於努凱裡亞的懲罰真是太輕鬆了,那些高階騎手們居然隻是被屠殺殆儘,而這個世界居然也隻是在滅絕令的光輝下,轉瞬間死去而已,他們製造的痛苦,根本配不上這種乾淨利索的恩賜。
而屠夫之釘的龐大,恰恰為摩根提供了發揮的空間。
+我在設計你們的時候,就沒有剝奪你們通過睡眠與休息來恢複精力的機製:或者說,這種生物最基本的運行邏輯,是現有的科學技術根本無法違逆的。+
在他的女兒麵前,人類之主毫不掩飾自己在某些問題上的無能為力,即使是在他最擅長的生物科學領域中,他也絕對不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哪怕是像原體這樣的奇跡造物,在很多問題上,也是存在著妥協與放棄的一麵。
雖然阿瓦隆之主本人用不到這種服裝,但在她手底下,可是擁有著一支規模不小的科研團隊,與大量從事著相對危險工作的凡人工程師隊伍:這些精英人士無一不是遠東邊疆的重要財富,而這種帝皇式保護服的量產,足以讓他們的意外傷亡率下降幾十個百分比了。
【但除此之外,如果我們稍稍轉換一下思路的話……】
至於摩根,也沒理由在這種小問題上與她的父親較勁,她粗略地掃了一眼手中的這套保護服,又伸出了兩根手指,仔細地揉捏著其粗糙的表麵,忍不住的點頭:這套服裝雖然對她毫無用處,但的確也是原體目前為止所見到過的,性能最好的保護服了。
+是的,這就是我們要麵臨的最大問題所在。+
帝皇雙手不停,點點頭,甚至沒有看向摩根。
【我敢打賭,自從被釘入了屠夫之釘後,安格隆肯定沒有真正地休息過:他也許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都沒有閉上過眼睛了,這種級彆的精神衰竭,足以讓任何一名基因原體的理智都消磨殆儘。】
摩根的目光迅速地掃過了安格隆的四肢百骸,她沒有再發現任何值得重視的問題:山之子的所有問題都集中在他的頭顱中。
機器開始了奏響,齒輪開始了運動,不知名的液體在蔓延遍布整個房間的管道中,咕嚕咕嚕地流通著,它們像是蛇一樣地纏住了那些裝滿了富營養凝膠的圓柱狀玻璃容器,而在這些凝膠之中,則是存放著各式各樣的奇異器官,有些器官明顯不屬於人類,甚至不屬於任何的人形生物。
+所以,這就是我們現在所要麵對的局麵。+
帝皇的講述還在繼續。
摩根的手指靠近那些縫隙,那些最大的縫隙甚至能夠允許基因原體的手指深入其中:也自然容許塞入一些更精巧的物件。
摩根舔了舔嘴唇,她的耳邊響徹著有關於瘋狂的笑聲。
+沒錯。+
帝皇點了點頭。
【通過這個方案,我們雖然無法抹消掉屠夫之釘本身,但我們可以抹消掉它給予安格隆的大部分,甚至是全部的痛苦,而沒有了這些無時無刻的痛苦,屠夫之釘給予安格隆的影響,就會得到最大限度的打壓:也許仍有些不便之處,但是最大的那個難題已經被解決了。】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第二個和第三個程序之間,插入一點我們自己編寫的程序:我們無法阻止位於大腦中的本體感受到安格隆是否在殺戮,但是當本體發出指令的時候,我們卻可以對這個指令,進行稍微的更改。】
【安格隆不會被無時無刻的疼痛所折磨,他能夠進行正常的思考與休息了:至於他的情緒問題,雖然是無解的,但他的情況肯定要比之前好了太多。】
+……+
+那就再說一下吧。+
帝皇點了點頭:冥冥之中,他感覺這是有必要的。
【但唯一的問題就是……】
摩根攤開了手,輕柔地撫摸著那些殘暴的卷須。
【如果我不是親身經曆了一切前因後果的話,我真的會認為我的這個兄弟現在已經死了:瞧瞧他的胸膛和肌肉,比起人類,扭曲得更像是傳說裡的怪物,倒是在這張麵容上,尚且有著幾絲安詳。】
+這是對科學的尊重。+
帝皇的話語中有著一種彆樣的執拗:摩根挑著眉頭,沒說話。
【我們雖然無法將屠夫之釘從安格隆的腦海中拔出,但考慮到這個植入物本身,是如此的巨大,巨大到了已經能夠與我的手掌相媲美了,而且,它又不具備著什麼高深的自我保護措施……】
+你在這個方案的最末尾,著重寫出了這個唯一的隱患:第六百六十六號方案雖然能夠解決屠夫之釘給予十二號的疼痛,卻無法解決它日益深入十二號腦海之中。+
摩根苦笑著,搖了搖頭。
她指著那些空隙,朝著帝皇露出了誌在必得的微笑。
【比起徹底的解決,又或者是徹底的放棄,我更喜歡用妥協以及其他微妙的辦法,來解決這些困擾我們的難題:所幸,這種觀點目前來說,還是有效果的。】
【是的,我們無法阻止屠夫之釘的運行規律:隻要它感受到安格隆沒有在進行殺戮,那簡單而殘酷的運行程序就會運作,向安格隆的腦海中釋放痛苦。】
【而這,就是第六百六十六號方案的立足之本。】
+穿上它。+
【這有什麼用?】
【在這一點上,我們不能指責安格隆自己的懦弱。】
不知道是習慣,還是彆的什麼原因,那些在顯示屏中上下翻飛的生物數據,除了數字之外,便全是北歐的古文字了:所幸,在基因原體掌握的一萬多種語言中,並不缺少北歐的古文組。
+無所謂。+
人類之主放下了他的圖紙,轉過身來,拿走了他的女兒放在檔案櫃上的另外一摞卷宗,並在左手邊的暗格中,掏出了一份灰白色的製服,塞進了摩根的手中。
但基因原體暫時沒時間管這些無價之寶,她扯著拉鏈,在自己的胯部和胸脯下方,很是費力了一會兒,才將身體裹進了這套科學家製服裡麵,而當摩根走到了手術台的旁邊,並站在了她的基因之父身側的時候,她發現帝皇正一邊按壓著安格隆的肌肉,一邊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旁邊的幾個顯示屏上。
【我們都知道,屠夫之釘的運作程序是分三步走的:首先是觀察安格隆是否在殺戮,如果沒有。就會進入到第二程序。】
+阿爾茲海默症患者。+
人類之主無情的聲音,在整個房間中回蕩著。
他對此毫不關心。
+但到了那個時候:這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了。+
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