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喜娟已經喊不出救命,隻有喉嚨深處傳出來的‘嗬嗬’聲,手腳的掙紮拍打,已經慢慢沒了力氣,眼見著是要完蛋了。
“哎呀!剛子,你乾啥呢?”
好在,她還算命大,家裡回來人了。
剛割完驢草的宋婆子,一邊念叨著‘哪天一定把驢賣了’,一邊掀門簾進了外屋,因為擔心蠅子跟進屋來,她還很迅速的鑽進來,迎頭就看到這驚悚的一幕。
宋誌剛蓄了幾個月的頭發,已經不短了。
也不知道是在炕上躺著壓的,還是剛才撕扯間弄亂的,油膩又淩亂,配上那無力聳搭著的手腳,像是地獄裡討命的惡鬼,並且這惡鬼還正在索命。
座鐘哢噠哢噠的走著。
宋婆子身體前傾,雙手張開著,像要抱住誰似的,喊過之後,就呆傻在原地。
‘鐺鐺鐺’
座鐘整點報時了。
呆愣原地的宋婆子嚇得一抖,猛地撲上去,抱住宋誌剛。
“兒啊!可不行這樣!你可剛出來沒幾天啊,再被關進去,你叫媽咋活啊?你也還有兒子呢嗚嗚”
暴怒下的宋誌剛,宋婆子也沒拽動,好在聽到‘兒子’倆字,宋誌剛回神了,主動鬆開了胳膊。
對啊!不能這麼弄死她,因為這個賤人,搭上自己的命犯不上。
前幾個月蹲監獄時,可是學過條例,故意殺人是要直接槍斃的。
自己還沒聽到兒子叫一聲爸爸呢,可不能就這麼,陪著這個爛貨去死。
宋誌剛隨著宋婆子的力氣,放開了馬喜娟,跌坐到地上。
“呃~咳咳咳咳”
像溺水的人剛呼吸到了空氣,得了喘息的馬喜娟,像個蝦米似的,側身蜷縮成一團,咳的震天響。
在地上緩了有兩三分鐘,馬喜娟的力氣才逐漸恢複。
她沒敢看瞪著她的母子二人,掙紮著爬了起來,跑去偏房躲著了。
宋誌剛在宋婆子的攙扶下,坐上了炕,滿臉陰鷙的盯著馬喜娟消失的方向。
母子二人沉默了很久,宋誌剛突然啞著嗓子道“媽,她在村子裡浪了這麼久,看樣子這回是拿定主意,找好下家了。”
停頓了一下,屈辱的咽了下口水。接著道“人是留不住了,錢一定要藏好,不能讓她翻走。”
宋誌剛說完,像是虛脫般的往後一倒,任由後腦勺‘咚’的一聲磕在炕上。
宋婆子滿臉頹喪,這些日子連番的打擊折磨下來,她已經身心俱疲,整個家都在靠著她撐著,剛才又出這一碼子事,更是讓她覺著,不如早點隨老頭子去了的好。
任由宋誌剛倒在炕上,她也沒管,沉默著拿起了炕梢的煙袋子,開始裝旱煙。
還沒來得及點上,抽一口,東屋睡著的宋天賜醒了,‘哇哇’的哭了起來。
宋婆子歎了口氣,重重的把煙槍放在了炕上,佝僂著,去東屋哄孫子去了。
兩行眼淚從宋誌剛的眼角落下,劃過太陽穴,隱入頭發裡。
這個年代,大部分人的愛情,不是嘴上的甜言蜜語,也不是手上、脖子上的戒指項鏈。
而是回家有飯,劈柴有漢。
類似男耕女織的生活,是大部分農村家庭的愛情寫照。
或許說愛有點矯情,但宋誌剛是愛馬喜娟的。
就算馬喜娟連生了兩個女兒後,六年多都沒有再懷孕,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換媳婦。
要知道超生罰款可是比娶個媳婦還貴。
這麼心狠剛硬的一個人,抬起胳膊擋住了臉,胸膛劇烈起伏著,罕見的發出了壓抑的抽泣聲。
馬喜娟用木板子,在偏房搭了個簡陋的床,這些日子她就打算睡在這裡了。
她怕半夜趁著她睡著,上屋那那娘倆把她害了。
拿了把鐮刀放在了身邊,虛軟無力的躺下了,就盼著,那男人說話算話,回家準備好彩禮,快點來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