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少年誌!
47命盤
雲丘,伯陽閣。
山林靜謐,夜幕低垂的蒼穹下掛著幾顆星子。
淮念和牧都還沒進閣,便聽見江元書的聲音,依稀在叫喚著師父。入了東閣後,兩人看商延卿躺在床上,旁邊的江元書一見師兄師姐回來後,直接抱住淮念,一下沒忍住哭了出來。
“阿念師姐,師父他……師父他……”
淮念眼色一變,心中驚惶,低頭問“師父怎麼了?”
她鬆開江元書,號了商延卿的脈,麵色端凝。身旁的牧都不由問道“師父如何?”
“脈息紊亂微弱,病情轉壞,怎麼會這樣?”
江元書擦了擦眼淚道“我按照師兄的交代,研製了保和丸,可這幾日師父服用後不僅沒有起色,身體反倒差了,變得嗜睡,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淮念敞開針灸包,取出銀針方要為她師父施行,商延卿緩緩睜開眼睛,側臉對淮念道“不必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師父……”
“西閣藏的《藥穀經》裡,有一味半夏入藥的方子,你和書兒替為師找來,按上麵的重新製藥即可。”
“好。”淮念一聽,便立刻離去,留下牧都在東閣。
“都兒,扶為師起來。”
牧都攙起商延卿,坐在他床邊“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保和丸不對您的病起效嗎?”
“我的身體已經不是藥可以介入的。”商延卿笑了笑,又道“你最精卜算,如今你可以再算算,為師的命盤還剩多少時日。”
牧都這才意識到,商延卿是有意支開淮念和江元書的。
“師父……?”
“照我說的做。”
“是。”
牧都起身,走向案幾,提筆默寫商延卿的生辰八字,便即刻在腦內運算時月,執筆的手洋灑於草木紙寫下一連串的公式符號。
一開始,算軌還是正的,但越到後半,軌跡卻忽然偏離了。牧都算寫間,表情逐漸凝重。直到筆頓墨止,最後渲染在草木紙上的兩個符號出現,瞬間讓他錯愕。
他清楚知道,這便是他師父的死期,而這個日子,僅剩半個月。
“怎麼會……”他不可置信,手中的筆握得更緊了。
伯陽門世代相傳一部《周髀算經》,內容為後世子弟編撰,其囊括四季更替,氣候變化,晝夜相推的公式之法。
伯陽老祖便曾言數之法出於圓方,圓出於方,方出於矩,矩出於九九八十一。
世間萬物,均可以數推演,人之命盤,亦然。
要知一個人的生死命數,隻需生辰八字,配合公式與算法,便可得。
但其實,此刻牧都錯愕的,並非是算出了師父的死期將近,而是這個日子是從變異的軌道而來的。
牧都抬眸,怔怔地看著商延卿。
他記得,一個人的命盤主軌是無法更改的,一個人的生死也是有定命的。
牧都第一日學習算命盤死期,用的便是他師父的生辰。他知道他的師父有百歲之壽,絕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日子。
這不可能……
商延卿沒有回答,閉上眼繼續道“再算,壬辰、乙醜、壬寅、癸卯。”
他重新念了另一組生辰八字,逐字逐字敲進牧都的耳中。牧都眼眸一張,他記起自己曾在運算中得出過這組八字。
執筆又算。
半刻後,筆停,遽然而落。筆峰的墨跡濺在紙上,深沉暈開。
這個人的命盤被改了——!
商延卿聽牧都的反應,知道他已經算出來了,便平靜道“沒錯,這是蘇遇的命盤,是我將它改了。”
一個人的命盤是無法輕易更改的,但《算經》最後,有一卷記遺,裡麵有載命者,定也。改之,則劫隨。
因為隻有短短兩句,並沒有附注詳細的方法,所以多少引人在意。牧都習算經之初,也曾問過商延卿,這最後的一句是什麼意思。劫隨,到底是什麼劫?但他的師父總是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