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音階狂潮!
十二月三十一號上午十點過,楊景行正在跟《美中不足》製片辦公室開會,拍攝工作也差不多了,棚裡的兩場戲之後再補最後兩個外景就殺青。雖然項目超期又超支,投資人還是安撫鼓勵導演不要著急好好拍,後期也好好做,搞到明年五一上映也沒問題。半年時間,熒幕數還能漲一大截,業內的樂觀估計是明年有可能破萬,大家好好乾呀。
邊畫著大餅邊掏出震動的手機看看,投資人立刻起身“你們繼續。”急步離開的樣子比接中影老總的電話還積極。
女朋友很少在上班時間打電話,楊景行也沒肉麻接聽“喂。”
電話那頭是何沛媛的呼吸。
雖然兩個多小時前才被各種挑刺督促警告,楊景行怕還有什麼不到位的“怎麼了?”
“瞎子老公,癌症……”何沛媛微弱得略有哭腔“說是晚期。”
楊景行怔了一下,又吸了一口氣“那麼年輕……不應該。”
沉默了一下,何沛媛似乎不願說出口“確診了……我們體檢那次她就叫她老公也去了,以為是腸胃不好……怎麼辦?”
楊景行安慰“先彆著急,還不一定……瞎子人呢?”
“走了,請假了……”何沛媛有點六神無主“早上開會,她說要宣布好消息,說要結婚了……我們還笑她……她就哭了……”這姑娘也哭了。
楊景行深吸氣長呼氣。
“早該看出來,早有跡象……”何沛媛懊悔自責“那天晚上就該問她,這麼久沒一個人關心過……”
楊景行問“人住院了?”
何沛媛的思路有點亂口齒也不太好,花了點時間才把情況講清楚。劉思蔓的男朋友在做體檢之後就被要求通知家人,可他自己扛了下了直腸癌的結果來又換醫院檢查,有了確切結論後才告知了家人和女朋友。家人和女朋友不相信不接受又再做檢查再托關係,昨天醫生給親人的建議是保守治療提高生活質量,樂觀估計還有一年半時間,悲觀預測也可能隻有半年。
聽何沛媛的哭訴,一個小時前劉思蔓是笑著宣布要結婚的,然後在夥伴們的驚喜羨慕嘲笑中,她的眼淚就掉下了,可還是笑著說出噩耗的。當時所有人都懵了,沒人講得出一個字,然後就是都不接受不相信,不可能剛檢查出來就是這麼殘酷的結果,醫院肯定搞錯了。
劉思蔓似乎也認為是誤診,可是她的眼淚和言語讓夥伴們不得不越來越接受現實。所以在劉思蔓宣布好消息的幾分鐘之後,三零六就無人幸免地哭作一團。然後劉思蔓又大聲宣布告誡自己不能哭,她要陪著他開開心心走完這一生,第一次個決定是高高興興結婚,第二個決定就是讓男朋友來看自己二號晚上的演出,第三個是實現一直計劃著的日本旅遊,還有很多還沒想好。
據說蔡菲旋抱著劉思蔓是肝腸寸斷,王蕊插足不進去急得繞著圈地哭嚷,年晴癱坐在沙發裡淚流滿麵……
何沛媛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現在跟男朋友還是邊講邊哭“……我太理解她了,就是天塌下來的的感覺……不,不,我理解不了……你知道嗎,我爸生病的時候我們家還有盼頭,一家人互相鼓勵,可她現在一點希望都沒有……你知道期待奇跡的那種滋味嗎?一顆心隨時隨地都是懸著的……這個世界上她最愛的人就要沒了,最愛她的人……”
是呀,夥伴們都相信甚至羨慕劉思蔓和男朋友之間的感情,大家是真心喜歡劉思蔓的,也喜歡他男朋友,雖然來往不多,但是都知道那個男人專一、踏實、勤奮、誠懇……他們是真正的模範情侶,他們理應擁有幸福,大家也都衷心盼著他們幸福。
夥伴們本來都想陪劉思蔓一起去醫院,但是齊清諾堅持自己一個人去,現在想想團長的決定是對的。氣氛太沉重了,辦公室剩下的九個人都還邊說邊忍不住哭,為什麼老天要開這種玩笑?
何沛媛十分悔恨,回想那天晚上在邵芳潔家自己講過的一些話,雖然隻有三言兩語,但是讓劉思蔓聽在耳裡該是多麼心如刀割。
讓大家都自責的是,現在都能回想意識到劉思蔓這段時間的不正常了,種種種種,年晴去平京之前就有的……這都算些什麼朋友呀?有資格姐妹相稱嗎?羞愧嗎?
何沛媛的情緒很差甚至紊亂,但還是能客觀一下,女生團體嘛,不可能那麼一片和氣,夥伴們彼此之間也存在一些小芥蒂,但唯獨劉思蔓是被大家完全接受的,何沛媛甚至認為副團長在某些方麵比團長還要做得好……當然了,這種事不管發生在誰身上大家都會傷心難過的。
當然不能隻是傷心難過陪著哭兩下,剛剛劉思蔓和齊清諾離開後,大夥痛心著的同時也開始了敬佩,敬佩劉思蔓的態度和決定,大家沉痛而堅決地要支持好朋友,一定要竭儘所能做些什麼。
楊景行也表態“你們一起商量,我無條件支持。”
何沛媛就問“那你下午還來不來?”本來之前是開恩讓無賴去看看美女和前任,現在倒有點盼求的意思了。
楊景行好像也沒想彆的了“去,去看看,到了直接過去。”
何沛媛就得了些安慰的語氣“那我跟她們說了……不知道老齊什麼時候回來。”
楊景行猜“應該待不了多久,你們先商量,有很多事情要考慮到。”
女生們已經在商量了,如果劉思蔓真的決定要結婚……可是她父母會同意嗎?而且很可能病人自己就不同意,聽劉思蔓的哭訴似乎是不想拖累任何人。
這個電話隻有十幾分鐘,何沛媛急於回歸團體,掛電話之前,她第一次用那麼溫柔關心的語氣叮囑男朋友今後一定要講究健康飲食。
楊景行起飛前又跟女朋友短信溝通了幾次,除了主團又是一批人到三零六來打聽關心之外沒什麼新消息,齊清諾中午都沒回單位。
沒有晚點,楊景行下午四點不到下飛機,開手機就是女朋友的多條短信,消息就比較多了。首先要結婚是劉思蔓自己的想法,除了通知夥伴們還沒跟任何人商量,但顯得深思熟慮而十分堅決。
病人的情況沒有樂觀的餘地,癌症已經擴散到肝臟和腹膜。這個病的症狀總是難引起重視,往往確診就已經是晚期。
家人和女朋友也想騙著病人,想說還是初期還能治愈,可病人總之笑著說知道自己的情況,讓親人的善意謊言再難以說出口。
齊清諾跟劉思蔓聊了很多卻沒去探望病人,但聽劉思蔓說男朋友的精神意誌還很不錯,本來就是個很堅韌的男人,可是病人母親已經數次哭得暈死過去。
劉思蔓還想跟男朋友求婚呢,齊清諾的建議是先跟家人商量,然後夥伴們特沒討論出合理辦法或者正確結論。
楊景行是提著行李走進民族樂團的,門衛好像還不知道有情況,熱情跟楊顧問打招呼並建議放心存放箱子。
顧問健步如飛,沒怎麼搭理眼尖的樂務直接上小樓。辦公室裡坐著何沛媛、年晴、王蕊和於菲菲,王蕊跟於菲菲說話很小聲,看見了阿怪依然是臉上沒笑容眼睛無神采,無關緊要地告知夥伴“來了。”
麵朝顯示器的何沛媛轉過身,也不像兩周未見男朋友的樣子,臉上簡直哀愁。於菲菲嘗試著扯了下嘴角成為苦笑,年晴看顧問一眼就繼續麵無表情。
楊景行朝休息室望了望,其他女生應該都在那邊。
何沛媛還是有思路的“箱子呢?”
“門衛室。”楊景行也私語的樣子“你們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