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黴的時候,喝水都要塞牙縫。
宋羽姿緊著去崔國公府找雪花,所以抄了捷徑。
崔良辰急著去探望郭潘,也選了這條道。
本就是堪堪隻夠一輛馬車路過的寬度,現在來了兩輛,可不就勻不開了。
宋羽姿忙問七三怎麼回事。
七三說,那邊馬車不願意讓路。
宋羽姿下馬車前去一問,原來是崔良辰。
“原來是崔公子。”
崔良辰一聽來人認識他,鑽出馬車換上笑顏,打眼一看是她,立馬寒暄道,“原來是宋姑娘,這是準備去哪兒?”
宋羽姿本想說去你家,但又覺得不太好,隨口說道,“去看一位相熟的老嫂子,走這邊路近點,倒是沒想到還能遇見崔公子。”
“原來如此。”
崔良辰也沒多想,揖禮道,“本該讓宋姑娘先行的,但今日趕著去詔獄探望敬華兄,可否讓在下先行一步。“
宋羽姿這才想起來,郭潘已經在牢裡呆了有些時日了。
最近郭貴妃有了龍種,北疆戰事連連大捷,經過那些朝臣求情奏疏以後,郭潘暫時保住了小命。
隻是柳丞相一黨不願就此放棄,糾集了將近一半的雲京朝臣上疏雲齊帝施壓,要求立馬懲治凶手,讓郭潘一命抵一命。
雲齊帝看在龍種的份上,怕郭貴妃生氣動怒傷了身體,於是存了保住郭潘小命的心思,下旨將此事交予了新科狀元裴文風主審,並著刑部及大理寺從旁協助。
裴文風可算是官運亨通,成了天子近臣,一時間風頭無兩。
“七三,讓崔公子先行吧,我同青杏步行過去,等會兒你再過來接我們。”
七三聞言,調轉了馬車,朝著來時的巷子口奔去。
崔良辰感謝一番後,坐回馬車離去了。
宋羽姿望著悠悠離去的馬車,感歎崔良辰雖表麵看起來不太靠譜,內裡卻是個至真至純之輩。
青杏跟著宋羽姿走了小一會兒,擔憂起來,“姑娘,要不我來背你吧,從這到崔國公府還有好遠呢。”
宋羽姿問她拿了錦帕擦了一會兒汗,抬頭看著被日頭曬得隻剩一絲黑線的小巷子,貼著這絲陰涼邊走邊說道,
“這才多遠點路,我哪有那麼嬌貴,以前在蜀地莊子上的時候,我還和紅葉,奶娘一起割過稻穗呢。”
“姑娘竟還割過稻穗,那可是個臟累活,我以前跟爹爹去田間地頭割稻穗,經常豁一手掌的口子,回去後又癢又疼,那滋味可難受了。”
“怎麼,你還真當我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啊。我在蜀地莊子生活的那些年,最苦的時候沒飯吃,還和奶娘一起去山頭挖過野菜呢。那新摘的薺菜,和點麥麩子,用柴火烤了,餓急了吃起來也是香噴噴的。”
許是想到了以前。
宋羽姿沉默一會兒,又接著說,“有一回大冬天的,起了好大的霧,我和紅葉一起去小河邊洗衣服。我倆身體孱弱,那木盆又太重了,紅葉舍不得讓我端,就一個人把木盆頂在腦袋上,結果一不小心踩到滑溜溜的石頭上,腳打滑,她連人帶盆掉進河裡差點淹死。還好我找了樹枝遞給她,才撿回了一條小命。“
“原來紅葉姐姐還和姑娘有過命的交情呢。”
宋羽姿轉過身盯著她,“你也有啊,咱們都是過命的交情了。”
青杏激動地回道,“那可真好,以後我就跟著姑娘,一輩子不離不棄。”
“人哪有一輩子不離不棄的呢。夫妻都不敢這麼說。"
宋羽姿不由得又想起了惜如小時候也這麼同自己講過,鼻子有些發酸。
“紅葉被救起來後,還要拚命往河裡去,說那盆裡是我們幾個換洗的衣裳,衝走了就沒有了,我就哭著說你被衝走的話,也沒有。就這樣她才打消了那個瘋狂的念頭,結果那一冬天,咱們莊子上每個人都隻有一身衣服穿,熬到了夏天天暖,雲京那邊才撥了二十兩銀子過來。”
青杏聽在心裡,特彆不是滋味。
她原以為就窮苦人家的孩子吃過這些苦頭,哪曾想姑娘也是這麼過來。
俗話說,有了繼母就等於有了繼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