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已經跪了很久了……
從天不見亮就去主宮娘娘郭貴妃那兒請安到現在,整整一日。
日落西山了。
宋卿的膝蓋已經麻木了,鬢角處濕透了,發絲貼在臉上,黏黏糊糊的。
來來往往的宮人見狀,都繞路而走,似乎在躲避瘟神。
宋卿不知道宮外柳鈺和郭潘的事,更不知道柳黨現在每天都在彈劾郭將軍交結朋援,專權據勢,包庇幼子,罔視律法,進退異辭,離間兩宮。
諸如此類的大小彈劾奏疏,在上書房龍書案上摞成了一座小山。
宋卿在深宮內院,前些日子還能花點銀錢托采辦太監送送書信,近些日子她花再多錢也無濟於事了。
有個長期為她帶書信的小太監看不下去了,偷偷跑過來告訴她,說她得罪了郭貴妃。
宋卿抬起頭看著那輪幾近消失在天邊的光暈,腦袋昏昏沉沉,耳鳴了起來。
她不知道為何得罪了郭貴妃。
現在的她明白,為何最近總是被宮中女官無故刁難了。
這些深宮裡的宮女太監,女官嬤嬤,慣會見風使舵。
誰得勢就如蟻附骨撲了上去,誰落難就如躲避瘟神一般保持距離。
她實在太渴太累了。
宋卿咂吧了一下乾裂的嘴唇,看著那通往坤羽宮的白玉石階,暗自下定了決心。
既然已經無望出宮,不如放手一搏。
她家世也不差,樣貌也上乘,無非就是最近見不到聖上,被某些人有意阻攔,所以過得窩囊。
隻要再獲得聖寵。
她會慢慢一步一步往上爬。
此刻,一個瘦弱的小太監低頭進了坤羽宮。
片刻後,他站在了宋卿麵前,叫旁邊的宮女扶她起來。
“宋才人,貴妃娘娘說今日就免你罰跪,你趕緊回去準備準備,聖上念宋尚書修太極觀有功,特赦郡夫人明日進宮看您。”
宋卿跪得太久,手腳發麻,剛起來時,差點腿發軟又倒了下去。
她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這才在宮女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往聽月軒走去。
沒走多遠,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盯著小太監,感激地說,“謝謝公公,不知公公姓名,在何處當差。”
小太監不敢抬頭直視宋卿,隻敢低眉回道,“奴才隻是傳話而已,奴才在李公公手底下當差,名叫蔡平。”
宋卿一聽他是李公公手底下的人,忙巴結道,“原來是李公公的徒弟,以後公公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可到聽月軒來找我。”
蔡平有些詫異,他在宮裡快半年了,第一次見有主子這麼直白開口許人情的。
故他抬起頭來,仔細打量著眼前宋卿。
眼前的宋卿,滿頭汗水,神色疲憊,幾縷黏在臉上的碎發卻也遮不住她白皙如玉的皮膚,透著夕陽,蔡平幾乎可以看到她臉頰旁泛出帶柔光的淡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