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盆子,一個毛都沒長齊的窮放牛娃,沒見過世麵,渾身上下透著土氣,憑什麼跟他正兒八經的侯爺比?
劉孝在家中做著美夢,他的奴仆張五已出了門,小心拆下半串銅錢,揣進懷裡,拿剩餘的半串去請巫祝,這直接導致巫祝晚來了半個時辰。
此時劉孝已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見到披頭散發、全身肮臟的巫祝,他絲毫也不嫌棄,上前一把拉住對方的手,笑道“神師,你總算來了!”
“君侯這個樣子咧,不像是有病的哩。”巫祝抽回了手,眼睛眯成一條縫,藏在散亂的長發之後,也不知是不是在看人。
“有病,有病!我有病!本侯有心疾,還請神師救我!”
巫祝乾脆閉上了眼,口中念念有詞,像一切神叨叨的神漢神婆一樣,帶著一股亂七八糟的神秘氣息。
劉孝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打開了他的小木箱子,在裡麵悉悉簌簌地摸索。巫祝被這聲音勾得心裡發癢,眼睛偷偷地張開一條縫,卻見劉孝已到了麵前,往他的手裡塞了一個東西。
巫祝低頭一看,見是一塊金光閃閃的馬蹄金,心裡立刻一陣狂跳,手已緊緊地握住。這破落侯爺居然這麼有錢,不狠狠地敲他一筆對不起死去的爹娘。
他的父母是一對神漢神婆,在給某個權貴的垂危老母作法驅邪的時候,因聲勢過大,把病人當場驚死,被權貴以”妖言惑眾罪”投入監獄弄死。
巫祝繼承了父母的事業,但也吸取了教訓,在給病人驅邪時總是喃喃自語,不敢大張聲勢,以其和風細雨式的作法風格深得大眾敬仰。
“君侯有什麼心疾哩?可要某為君侯行符咒禁禳之法呢?”巫祝知道,這麼貴重的診金,絕不可能是作法這麼簡單的事兒。
“要的,要的!但不是給我,是給當今皇帝!”劉孝取出一個布包,慢慢打開,裡麵是黑黃色的粉末,散發出一種奇怪的味道。
“此乃神藥,可治百病,起死回生。皇帝乃我同宗至親,年紀尚幼,本侯不忍見他少年喪命,故獻此藥,願吾皇萬歲!”劉孝的眼神意味深長。
巫祝突然睜大了眼睛,獻藥?救治陛下?鬼都知道眼下最盼著皇帝死的就是劉孝,難道他是想……這是大事,可不是一塊馬蹄金可以解決的事兒……至少也得兩塊。
仿佛讀懂了他的心意,劉孝已在他的手裡又放了兩塊馬蹄金,兩塊!每塊都比剛才的那塊大!
劉孝把手按在巫祝手上,看著他道“隻需將此藥放入符水之中,讓陛下飲下,半個時辰之內必會見效,咱們……便可有一位身子康健的皇帝了。”
這話佐證了巫祝的猜測,他的心裡已在默默地盤算,皇帝昏迷兩天了,即便不下藥,也少有生還可能。包括樊崇和徐宣等頭領在內,眾人已視他為一個將死之人,讓他作法不過是最後的過場。
“事成之後,朕將以神師為國師,凡有所獲,任神師先取之!”劉孝意氣風發,仿佛已穿上了龍袍,成為至高無上的皇帝。
巫祝的心思早就飛走了神師,國師,三塊馬蹄金。一塊一斤,一斤金至少可抵一萬錢,用兩塊馬蹄金可換兩萬錢,可以買米、買肉,好好地解解饞,還要買雙鞋,自己腳上穿得那雙鞋跟都爛掉了,以致於走路都要掂腳挺胸,姿態頗有些妖嬈,彆人見了還以為他在練習新的驅邪步法。
至於第三塊馬蹄金,那個風騷的崔寡婦早就吵著要一隻金簪……
他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睛,開始喃喃自語,一會兒抬頭向著屋頂,一會兒又垂下頭,任長發披散滿臉,他的樣子奇怪又虔誠,仿佛在向著冥冥中的神衹求助。
作為普通人,他這樣子實在是奇怪,但對於一個巫祝來說,這個樣子隻能說是日常操作。若是有人湊到他麵前仔細傾聽,會偶爾聽到些奇怪的字眼“肉哩!”“鞋子哩!”“簪子哩!”……
張五在旁邊呆呆地看著,他的腦袋暈乎乎的,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回事?什麼意思?三塊馬蹄金,那得買多少肉?他瞬間覺得心好痛,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侯爺怎麼自稱為朕?難道……
此時劉孝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親切地道“放心,你的功勞,朕記在心上,到時少不了你一個中常侍。”
中常侍?好像是個大官,權力大得很,每天伺候在皇帝身邊,手裡拿著拂塵……張五忽覺胯下一涼,中常侍是什麼鬼?不要啊!
此時巫祝突然”嗬”地一聲,睜開了雙眼,眼中精光大盛,眼前滿滿的,全是晃動的銅錢。
啥也不說了哩,乾他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