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要是讓丞相看著,還不扒了我的皮!我告訴你,凡事不能太出頭,知道不?這是老子半輩子才學會的……”
“知道了,知道了!要學會當縮頭烏龜!”
“小兔崽子,怎麼說話呢這是!”
兩個人正在鬨騰,忽聽門外有人喊“老劉!老劉!小放牛的喊你過去!”
“什麼小放牛的,那是皇帝陛下!”劉俠卿斥道,“他肯見人了嗎?我馬上去!”
他興衝衝地來到皇帝寢宮,也不通報,推門就進,大聲叫道“牛……陛,下!陛下,陛下,哎喲我又忘了!”
劉俠卿轉身衝了出去,動作與衝進來時一樣突然。隨即站在門外高聲叫道“我……臣,劉俠卿要找……求見陛下!”
劉盆子對這個老上級一直十分敬畏,即便做了皇帝,也是早晚參拜,可是自從摔傷之後,內裡換了個人,這點敬畏早就蕩然無存了。
“老子現在可是皇帝,一個不講理的皇帝,昏君!我是昏君我怕誰!”劉盆子的腰杆瞬間挺得筆直。
他把牛頭馬麵踢到兩邊,大喇喇地踞坐在龍榻上,故意拖了一拖,才裝腔作勢地拉著戲腔道“宣!”
馬麵立刻走前一步,尖聲道“宣牛馬校尉劉俠卿覲見!”
“參見陛下!”劉俠卿往地上一趴,兩手拄在地上,膝蓋蜷縮,還沒觸地就站了起來。樣子就像是隻蛤蟆,四腳收縮,然後奮力向前一跳,動作魯莽又突然。
劉盆子靜靜地看著他,沒吱聲。
劉俠卿不禁暗暗嘀咕“這個小兔崽子,居然擺起了皇帝架子,不給老子行禮也就算了,還讓老子給他磕頭!”
按照以前的經驗,劉俠卿隻要馬馬虎虎一拜,麵子上過得去就行了,小皇帝肯定嚇得夠嗆,立刻就得反過來拜他,他再裝模作樣推辭一番,這事兒就結了。
彆人傳出去,也會說他劉俠卿知禮、謙讓、不擺老資格,是個靠得住的人。
可是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給他謙讓的機會。劉俠卿拜都拜了,小皇帝還是大咧咧地坐著,自己沒擺老資格,他倒擺起了小資格。
而皇帝身邊的兩個宦官,正虎視眈眈地瞪著他。
宦官是皇帝的身邊人,最能揣摩皇帝的心思,牛頭馬麵雖然沒見過皇帝幾次,但在諸多前輩的熏陶下,察言觀色的基本技能還是有的。二人一見劉盆子這個態度,知道皇帝是要立立威,作為皇帝的忠實走狗,當然要充當急先鋒,主動給皇帝當槍使。
“大膽!天哪!你身為臣子,連禮節都不懂的嗎?陛下還沒說平身,你自己就起來了?還有沒有點做臣子的規矩!禮崩樂壞,禮崩樂壞,天理何在啊!”牛頭痛心疾首,簡直是捶胸頓足。
馬麵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咳嗽了一聲,堆著笑道“劉校尉,按照禮數,臣子覲見,要在外通報等候,臣子下拜之後,須陛下準許方可起身。”
不愧是經過係統培訓的正規宦官,了解一切宮廷禮儀,而且敢於出手,勇於維護皇帝權威,真是兩個優秀的公公啊!
劉盆子萬萬沒想到,大漢的禮教要靠兩個死太監來維護,有他們配合,皇帝不用親自出手,隻須端著架勢就行了。
牛頭抹了把眼淚,喝道“牛馬校尉劉俠卿不經通報擅自闖宮,未經準許便站起,無人臣之禮,實屬冒犯聖駕之大罪!請陛下降旨問罪,以儆效尤!”說著他向門口邁了兩步,擋在劉俠卿和屋門之間,封住了他的後路。
馬麵在旁邊咳嗽了一聲,“這事兒要真說起來,都夠掉腦袋的了,不過牛馬校尉乃有功之人,若知錯就改,想必陛下定能法外施恩。”
劉俠卿早就被嚇得一臉懵逼,怎麼了這是?一個頭沒磕好竟犯了這麼大罪?這點破事兒就要殺頭?這不是故意整人嗎?他是隨著大軍東砍西殺過的人,見過世麵,曆過生死,當即臉色陰沉,怒氣上湧,心道這兩個不男不女的東西,也敢來申斥老子!
劉俠卿有心發作,可看看皇帝,完全沒有維護他的意思,而是踞坐榻上,一手撫膝,目光冷冷地看著他,一副“他們說得很對,你看著辦吧”的樣子。
劉俠卿心頭一震,今天的放牛娃與往日大大不同,整個人顯得高高在上,很有威嚴,就連那種不太雅觀的坐姿也顯得霸氣十足,難道真像那巫祝說的,這是城陽景王指定的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