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劉孝隻覺天旋地轉,整個屋子都翻轉過來,屋頂從他的頭頂轉到了腳下,他頭發暈,腿發軟,完全站不住腳,一下子暈倒在地。
等到意識清醒過來,劉孝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臉上全是水,襠下也全是水。
他聽到張五在哭喊“沒有!沒我的事!都是侯爺,侯爺一個人做的!我是好人啊,我最崇敬的人就是陛下。是我,就是我把那些人偶燒了,都燒光啦!”
劉孝心裡罵道“沒用的奴才,還不等人問,就全都不打自招了。”
可是他渾身無力,這些話竟是罵不出口。
等到張五終於安靜下來,那主人說道“爾等犯了滅門的大罪,本該淩遲處死,但陛下寬仁,容爾等將功折罪,爾等卻不識相,自尋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其實也不必你們說,這閹人巷百十號王侯,總有人願說。隻要隨便找一個人,說說爾等之事,也不難再來個巫盅大案,殺個百十號人還難麼?”
他揮了揮手,說道“把這兩個狗東西拖走,扔到大街上去!再去工地上把那個石山侯叫來,唉,可憐一個堂堂侯爺,竟做了這麼久的苦力,也該讓他有個溫飽,享享清福了。”
兩個黑衣人上來,拖了兩人要走。張五哭喊道“彆,不用找石山侯,侯爺不說我說,我什麼都知道,我全說!”
“閉嘴,狗奴才,你知道個!”劉孝終於攢足了力氣,爬起來道“他一個奴才,話都說不清楚,本侯行,讓本侯來講。”
他看著案幾,突然咽了口唾沫,說道“能不能讓我先吃幾口,否則沒力氣,說不動。”
劉孝和張五極其幸福地過了一個好酒好肉伺候的日子。
他們不僅將昌慮侯結交奸人,替人散播流言之事一一說了,而且還做起了漢情局的內應,經過幾天跟蹤盯梢,成功幫助漢情局捉到兩個“奸人”。
兩個奸人一個是昌慮侯的金主,為他金錢布帛,讓他泡製各種謠言,向外散播,還有一個是專門幫他張貼懸掛帛書的,這人並不識字,是被昌慮侯誘騙來的,聽說每天貼的東西竟是詆毀皇帝的話,他嚇得坐地大哭,大叫冤枉。
漢情局的審訊效率是極高的,抓住奸人的第二天,他們便突擊了城中一處住宅,宅中有三個人,其中兩人在與漢情局吏員的搏殺中喪命,另一人受傷後被擒獲。
當晚,就在這宅子附近,漢情局又捉住了一個人,那人到了這宅子附近,突然轉身便走,漢情局布置在周圍的人迅速行動,將其鎖拿。
吳原感覺自己抓到了大魚,連夜突擊審訊,幾天後,他頂著滿眼的紅血絲去求見皇帝。
“你是說,是邯鄲派來的間人?”劉鈺有點吃驚,沒想到這真的是一個大局,長安果然有關東勢力滲透進來。
“回陛下,正是如此。刺殺長沙王之事或是方陽個人所為,但邯鄲間人利用此事,散播流言,詆毀陛下,危害我大漢社稷。他們收買前昌慮侯等人為其所用,而閹人巷中的前代王侯多對陛下不滿,本就有許多流言和傳聞,從前尚局限於閹人巷,不曾向外傳播,此次經奸人煽風點火,四處散播,竟在民間掀起了波瀾。其中傳得最猛烈的一條,是關於城陽王的。”
皇帝點了點頭,這些沒用的王侯說點沒用的廢話,本來也沒什麼打緊,可架不住有心人想要借此做文章,還是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這些謠言中,最可恨最有殺傷力的一條是“當今陛下乃是幼子,不當得位,應讓位於城陽王。”
皇帝有過兩次親征,每次都將近一年的時間,長安都是由城陽王監國,建武漢入長安不過三年有餘,其中有一半的時間,這長安城是由劉恭作主。
除了對待劉玄之時有些感情用事之外,劉恭行事端莊穩重,為政中規中矩,萬事因循舊例,雖無大功,亦無大過,是合適的監國人選。又有宋弘、鄭深等人在朝中輔佐,長安城一向比較穩定。
劉恭因此在朝臣和百姓中獲得了一定聲望,可百姓是把皇帝兄弟視為一體的,從來沒有想過他們該誰來做皇帝。
但是有心人就因為劉恭是皇帝的長兄,開始宣傳城陽王上位論。在“立嫡以長”的繼承製度下,如果城陽景王一係當立,首要選擇當然是嫡長子劉恭,而不是嫡三子劉鈺。
這種謠傳被邯鄲間人重點散播,因為它的確極有殺傷力,容易得到大眾的認同,也必然會在皇帝兄弟之間製造出鴻溝。
他們三兄弟一向親近,有皇家少見的可貴親情,此事一出,恐怕不可避免地會對兄弟感情造成影響。
在皇帝至上的時代,皇權的爭鬥血腥而殘酷,即便劉恭沒有非分之想,隻他有這種取皇帝而代之的資格,也足以招來殺身之禍。
不得不說,邯鄲方麵這一招乾得漂亮,劉鈺沒想到,劉秀不僅在軍事和政治上是一把好手,在諜戰上還有這樣的能量。
吳原低垂著頭,準備著領受任何命令,包括關注監視城陽王的舉動。在他的心目中,皇帝是必然會有所舉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