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一片沉默。
淺草和紫荊都縮著肩膀坐在角落裡,偶爾瞥一眼冷若冰霜的蒙慶雲。
元娘的臉色,看上去有點可怕。
蒙慶雲倒不是生氣,而是在反思。
從春到秋,來到這個時代也半年了,即便有了可以一起玩鬨的閨蜜,有了疼愛她的父親,她始終,還是沒有完全融入這個世界。
或者說,她總是帶著前世的觀念和習慣,在處理這個世界的人際關係。
作為跨國財閥的繼承人,她過的是頂流社會的生活,交往的都是跟她同一階層的人。
像他們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豪N代,即便是同一個起點的兄弟姐妹,也會最終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成為精英、繼承家業、開拓事業版圖的人,是少數;有很多是領著家族基金吃喝玩樂,靠著家族勢力和人脈關係,即便用腳投資也能獲得豐厚回報。所以,無論男女,都多少有一種花花世界何必認真的人生觀。
像陳二郎這樣不事生產的紈絝子弟,她前世見得多了。有很多像他這樣的男人,為了提升自己在家族裡的地位,來追求她討好她。
如果對方有趣,她也會在聚會時,叫過來湊個熱鬨。
如果對方無趣,她連個眼神都不會給。
大概就是這種習慣,讓陳二郎產生了誤會。
陳二郎固然是拈花惹草的輕浮習氣,但她的隨意,也是導致錯誤發生的重要原因。
“唉……”
這一歎氣,讓正在替紫荊檢查傷勢的淺草嚇了一跳,跟紫荊麵麵相覷。
“元娘,咱們家用不著怕永康侯府的。”
“是呀,他們家隻有個領祿米的爵位,永康侯又沒有職務。咱們家可是實實在在的本地望族,大官人再不濟也是個知州,二官人再任性,明年總要入京做官的吧?怎麼樣都比他家強。”
蒙慶雲被兩個小心翼翼安慰她的婢女給逗笑了。
“我哪裡是怕……”
她搖搖頭:“算了,不提這些不高興的事。陳二郎若真敢回去問她母親,自然知道形勢強弱。”
要不是因為魯王府一案牽連官員過多,沂州、密州兩地官場大換血,官家不忍心再多加株連,這才放過了像永康侯府這樣沒有直接責任的。否則,永康侯府如今是生是死,還真不好說。
陳二郎這種整日不理俗務的繡花枕頭,大約從來沒想到,蒙家大官人都貶官流放了,母親還跟盧氏保持來往。
世家大族,有時候比王公侯府更加牢靠。
回到蒙宅,蒙慶雲便暫時先放下了這件事,開始著手安排人去汴京收拾房子。
她讓綠煙將汴京宅院的地契找出來。
汴京此時人口過百萬,乃當世第一大城市,由內向外,分皇城、內城、外城。
白氏這座陪嫁宅子,位於外城龍津橋南麵以西,完整的三進宅子,還帶一個小型花園。與王府侯門相比,這自然不算什麼,但在汴京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這樣一座宅子,相當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