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穿藍紫官袍的老人隻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到這個場景沒有一分一毫的情緒波動,好像就算這裡鮮血淋漓他依舊能穩如泰山。
劉飛義此時突然摸了摸腦袋,自嘲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連個杯子都拿不穩,你們這群人拿著兵器大動乾戈的闖進來做什麼?滾出去!”
幾十名戈矛士卒又如潮水般退去。
何固鬆了口氣,打起圓場來,“劉大人以前在軍中受傷的老毛病又犯了,真是差點讓人誤會了。”
“對了,這位是陛下派來傳達聖旨的呂公公,方才何某就是去接應呂公公了。”
何固又指著那人介紹一番。
呂公公微微笑了笑,尖著嗓子說道“承蒙何大人厚愛,咱家也不耽誤諸位討論軍情,早些宣讀聖旨。”
說罷,呂公公從袖口中抽出一卷金黃布帛,“何固、劉飛義、於有俊聽旨。”
在場眾人紛紛下跪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派於有俊駐守潁川道,待於將軍到達潁川之日,一切事由全憑於有俊做主,何固、劉飛義二人儘心輔佐不得有誤,潁川道所有守軍並入中州軍,望眾愛卿早日拿下西蜀,為大周分憂,欽此!”
於有俊低頭露出一抹笑容,再抬頭時他麵色凝重跪步向前朗聲道“臣於有俊,遵旨!”
這呂公公宣讀完聖旨也是吃驚不小,他作為傳旨人,在宣旨之前是無權觀覽聖旨的,他原本以為這封聖旨不過是起到促導軍情的作用,沒想到竟然直接涉及到大權的掌控,他藏在聖旨後的臉頰偷偷掃視跪地的眾人。
那劉飛義臉都黑了,何固也是一臉的不情願,於有俊和柳慶勻沒有體現出多大的喜怒哀樂,唯有在場最年輕的那個人臉上有忍不住的笑意。
於有俊起身拿回聖旨,向老太監微微點頭致意。
呂公公也以微笑回之,輕聲道“咱家的任務完成了,就不打擾諸位了,咱家告退。”
何固說道“呂公公舟車勞頓,還未在潁州歇腳片刻就匆忙離去,傳出去恐怕會有人說我們潁川道待客不公,還請呂公公留下三兩日,好好遊覽一番潁川道。”
呂公公搖頭婉言謝絕,“若是平常的話,咱家可真要好好叨擾幾日,可這是陛下的旨意,咱家還要回京城複命,不可耽誤太久,何大人的心意咱家心領了,你們這幾位將軍還是多要交流,莫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於有俊笑道“呂公公忠心可鑒。”
呂公公表情有些受寵若驚,先前那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在於有俊麵前也擺不出來了,麵前這位幾乎不怎麼麵聖的將領,已經隱隱有聖上紅人的感覺了,他笑眯眯道“都是為主子辦事罷了,主子要求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不是。”
“呂公公所言甚是,咱們主子要求做什麼,咱們就得做什麼!”
劉飛義臉上看不出什麼,但是他的心裡已經極為惱怒了,這二人的話越來越刺耳了,剛剛自己那摔杯為號的動作,估計已經被那二人記在心中,於有俊到還好,就怕呂公公屆時在陛下麵前說一些無理話,自己可就麻煩了。
劉飛義長呼口氣,鎮定了一下心神,他悠悠道“既然呂公公還要趕著給聖上複命,那本官也不好再堅持了,本官送送呂公公,麻煩何大人先送於大人他們去彆院休息。”
呂公公聽後微微仰頭,輕輕對於有俊點頭致意後率先轉身出門,劉飛義跟上。
何固不失禮數的對於有俊說道“於大人趕來潁川道還未休整,要不先去休息片刻,傍晚時分我們再好好喝上幾杯。”
於有俊沒有拒絕,他心裡清楚劉飛義親自送呂公公出門到底是什麼用心,無非就是旁敲側擊一下聖上下旨時候的神情來揣測帝心,繼而再好好思量一番給自己這群人多少幫助,甚至還有可能塞一些銀兩字畫之類的東西,自然要避人耳目。
方才那幾十名戈矛士卒的陣仗,呂公公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何固將眾人送到之後經略使府邸彆院,又告退一聲匆匆離去,已經沒了來時的敬意。
沒了外人掣肘的公孫劍可算是釋放出天性來,整個小院子都是他的笑聲,“於將軍,這次任那個劉飛義再怎麼軟弱,也無濟於事了,皇帝這次可把潁川道的指揮權給你了,怎麼說?咱們什麼時候發兵?”
於有俊怒視他一眼,“你聲音小點,小心隔牆有耳!”
公孫劍還沒注意到這個問題,立馬閉上了嘴巴。
柳慶勻沉聲道“方才那摔杯為號,在我看來很有可能劉飛義是真想拿下我們。”
於有俊點了點頭,這劉飛義重新步入軍伍之後,膽子反而越來越小了,那些問題他心裡肯定清楚得跟明鏡似的,但是他就是裝不知道,企圖穩坐釣魚台,能不拚命就不拚命,彆看他言語中處處關心著宋嶸,不過是擔心宋嶸吃了敗仗,導致他不得不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