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完了龍膠羹再說。”
李如是眼睛瞪了一下,程怡月又反瞪回去,李如是破天荒露出一副怕了你了的表情,一邊張嘴喝羹,一邊看著奏折。
很快,一碗由牛筋豬骨配上些許凝神中藥的羹湯被李如是喝光。
程怡月收拾一番碗筷後,起身跪在一側,“臣妾不知是何事惹惱了陛下,還請陛下說與臣妾。”
李如是笑了一聲,在程怡月鼻尖上刮了一下,將其抱在懷中,恰巧這個時候祿東山又進門,看到這一幕的他還不等李如是的“滾”字出口,自覺的轉身走了出去,還不忘帶上房門。
程怡月俏臉一紅,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快說來聽聽。”
李如是指了指程怡月的小腹,“民兒在國子監的事,朕都知道了。”
程怡月輕出口氣,“我就知道,看祿公公那慌張模樣,是他與陛下說的吧,早就跟他說過,這些小事就不要勞煩陛下操心了。”
“民兒被罵的這麼難聽,那是小事?”
李如是皺眉說道“朕從小就沒有給過民兒什麼關愛,待他長大之後,朕又逼著他忙東忙西處理朝綱以及為大周未來奔波,已是很累了,再不給他一些關心,萬一這小子心理承受不住崩塌了,他是朕的唯一子嗣,大周龍脈可就守不住了,你還覺得這是小事嗎,王前聽簡直是在做覆滅我大周之事。”
程怡月輕輕搖頭,“民兒不會是這麼脆弱的人,臣妾很了解他,他向來是有苦直說,反而是開心的事藏在心裡。這可能也是他療傷的一種吧。”
李如是摸了摸程怡月的腦袋,歎了口氣說道“如此賢妻夫複何求,來,你替朕磨硯磨墨汁。”
程怡月伸出玉手,輕輕拉過硯台,放入新墨,倒入少許清水,兩根修長的手指撚住方條兒,緩慢轉動起來,“事情既然過去了,皇上就不必再費心了,皇兒也不是什麼小氣之人,非要報仇不可。”
李如是佯怒道“那你的意思是朕是一個沒有肚量的人了?”
“當然不是,隻是臣妾覺得,這樣未免太過於小題大做,皇上還是專心治理朝事,那些瑣碎事情就不用過問了。”
“都說娘親護兒,你倒好,胳膊肘一個勁兒的往外拐,要是被民兒知道了,他還不得說你這個做娘的偏心。”
程怡月一笑置之,李乾民作為皇親國戚,皇帝唯一龍子的身份,再與那些品級底下的官員之子起紛爭,這不是自跌顏麵是什麼?如果皇帝還參與其中,會給文武百官一種太子無能,需要皇帝出來力挺的感覺。
李如是笑了笑,“朕早就想拿下王前聽的官帽子,隻是一直不忍心下手罷了,這次得知民兒被如此欺辱,也算是給朕一劑定心丸,這個王前聽不拿不行了。”
李如是拿過毛筆,從身後抽出一卷金黃布帛,洋洋灑灑寫著大字。
程怡月在旁邊觀摩,發現字裡行間沒有提到李乾民與王前聽之子,她鬆了口氣,但是對於其中罪行以及處罰結果,讓她暗暗咋舌。
“祿公公!”
李如是喊了一聲,祿東山急急忙忙推門而入,跪在兩位主子麵前,“奴才在,請陛下娘娘吩咐。”
“你現在去把這封聖旨送到仆射府上,朕不想讓王前聽看見明天早上的太陽。”
祿東山微微一笑,跪接聖旨後一刻也不耽誤的跑了出去,他手中的聖旨越握越緊,甚至都起了褶皺,這是他第一次暗示並算計他人,還真讓其成功了。
當祿東山那年第一次看見李乾民的時候,從那孩子身上看到的稚嫩堅強與不服輸的堅韌,深深打動了這位大周最大宦官,也惹惱了這位宦官古井無波十數年的心。
從那一刻他就暗下決心,王前聽一家,必須死!
可他僅僅是一個太監罷了,宦官乾政是大周最忌諱的事情,他不能表現出來對任何官員厭惡與親近,這件事或許李乾民已經將其藏在心中,這輩子都不會掀開,但是在有恩必湧泉相報,有怨必殺人滿門的大太監來說,他一直記著。
忍氣吞聲了兩三年,在今日終於可以狠狠地算這一筆賬了。
仆射府在禦道中端,在尚書府後麵,說是府邸,倒不如說是一個小宅子,仆射府的尺寸估計連尚書府的一處彆院都比不上。
祿東山帶著禁衛軍,以及鎮撫司暗中巡查之人,直接衝入了仆射府。
王前聽在睡夢中猛然驚醒,屁股不乾淨的他看著外麵火光明亮深知大事不妙,連忙打開衣櫥密道就想跑,卻被一個破瓦而入的身著黑色蟒衣之人牢牢按在地上。
祿東山坐在院子中,頭也不抬的看著被押送過來的王家老小,他攤開聖旨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兵部仆射王前聽貪汙官餉八萬兩紋銀,證據確鑿無有餘地,朕深惡痛絕,但念在王前聽在朝堂苦勞,特賜死王前聽一家三口,其餘人等遣散,貪汙銀兩充入國庫。”
王前聽肝膽欲裂,他大聲喊道“沒有八萬兩!僅僅四萬兩!莫要血口噴人!”
祿東山斜眉冷對,“行刑!”
第二日,兵部仆射王前聽被抄家,一家三口人全部被殺身亡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那王前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京官,是可以入堂聽朝的最末品的官員,能引起這麼大的震動是十分怪異的。
今日是每月十五,上朝之日,文武百官踴躍而入,依舊涇渭分明的走在武英殿前,沒了宋嶸帶頭的武官沒人出聲,文官也沒有落井下石,現在消息已經傳出來了,宋嶸在南朝過得很不好,腹背受敵,進不得退不得。
平日裡說說混賬話無傷大雅,可那宋嶸是為了大周安定才輪到到那種進退兩難的地步,文官再心裡樂開了花也不能表現出來,否則要麼被文武百官鄙夷,要麼被惱羞成怒的武官當場給逮住揍一頓,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