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中州軍已經撤退,鐘冠就不用怕那個萬人敵於有俊潛入綿州將其襲殺,也不用在滿是汗臭味的城樓風吹日曬,睡不好吃不好。可以回到他在綿州的奢華宅邸,由丫鬟侍女伺候著進膳更衣,還有嬌嬌欲滴的侍妾在周身鶯鶯燕燕,載歌載舞。
鐘冠差遣下人搬了一張躺椅,旁邊放著蔬果點心,有小妾用蒲扇輕輕扇著風,替他除去燥熱,正對麵就是一群從青樓請來的歌姬抱著琵琶跳著如天仙一般的婀娜舞姿,他一邊拍著手一邊哼著曲兒,好不愜意。
你說閒著沒事打仗做什麼,死人不說還提心吊膽,有這閒工夫倒不如調戲著美人兒賞賞景,豈不是十分愜意。
正當鐘冠如此美滋滋的坐在他的院中享受生活時,門房管家匆匆跑了進來,斥退了一眾歌姬。
鐘冠聽到動靜,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管家淡淡道“小三子,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是不是看本將軍最近心情好,你覺得你能蹬鼻子上臉了?我問你,是不是皮緊?我給你鬆鬆。”
“可不是,小三子你敢擾了老爺的雅興,信不信咱們綿州最英勇的將軍,扭斷你的脖子易如反掌?”
一旁的侍妾纖著嗓子,嬌喝一聲。
鐘冠笑了笑,“還是小娘子你懂我。”
管家小三子神色還是十分慌張,心想我的大將軍你還有閒心享受呢,皇宮那邊來人了,看樣子可不是來道賀的,反而像是問罪,到時候小的受罰不受罰都是小事,您若是惹了皇宮的人,可就大發了。
鐘冠見小三子不說話,他坐起身,端詳起這個管家,按理說小三子平時還挺會做人,怎麼今天像是換了一個人兒一樣,變得這般唐突。
“是不是有事發生?”
小三子抬眉看了眼侍妾。
鐘冠側目,“你先下去吧。”
侍妾嬌哼一聲,瞪了一眼小三子,嘀咕一聲“下次老娘再找你算賬!”
說罷轉身離去。
小三子不管侍妾威脅,小跑兩步向前,低聲說道“老爺,有皇宮的人來了。”
鐘冠一聽拍案而起,“你小子怎麼不早說!快!帶我去見他。”
“老爺莫急,小的特地來知會老爺一聲,還想提醒一句,那人看著不像是來論功行賞,反而有些問罪的感覺,老爺先琢磨琢磨怎麼應對。小的將他請在了聽書閣,用不用我先下去拖住他一段時間,還是說老爺現在就去。”
鐘冠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按理說不論如何都不可能來問他的罪,中州軍撤退繞路渡洛水,他也派兵追擊一番了,直到洛水才停下,西蜀沒有水師,也隻能乾看著他們渡水而過,而且中州軍這次撤退是早有預謀,他所追擊的那一批人的數量非常少,他敢斷定中州軍大軍早就全部暗中離開了。
這些事情他在文書上都寫的一清二楚,就算問罪也最多問他個未能及時阻止,可綿州與中州軍中間還隔著一座大山,雖然其中有伏兵鎮守,可也不能輕易拋頭露麵,未能及時阻止也情有可原,都這個時候還能自己什麼罪呢?
鐘冠沉思片刻,搖了搖頭,“你做得不錯,不過不用讓他在聽書閣等候了,你去把他直接帶到這裡來,本將要好好看看是何方神聖,敢在我鐘冠麵前賣弄官威。”
管家小三子看自家老爺如此自信的麵目,他心中的一顆大石也落了地,輕笑道“應該也是小的多慮了,我看那人不過是個年輕人而已,不知道鐘將軍英勇善戰蓋世無雙才擺起譜開,小的這就去把他帶過來。”
說罷,小三子告退一聲轉身離去。
鐘冠冷哼一聲,又差遣下人將躺椅收回,搬了兩張太師椅放在亭子中,將沒吃完的瓜果扔掉,換成了一盤盤精致的糕點。
沒過多長時間,小三子匆匆跑了進來,比起先來到這個彆院時,神色更為慌張,直接跑上亭子抱著鐘冠的大腿呼喊!
“老爺救我!鐘將軍,救我!”
鐘冠低頭看去,嚇得他一腳就踹開了麵前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隻見小三子臉上幾乎是麵目全非,猶如被大火燒過一般,隻剩兩個眼睛完好無損,但這也隻是一時的完整無缺,不消片刻,成片成片的蟲子從小三子鼻子嘴巴中鑽了出來,在一陣陣慘叫聲中,小三子渾身鮮血淋漓,隻是須臾時光就變成了一堆披著破碎布條的白骨。
那些蟲子見沒有東西可吞噬之後,齊齊越入清水之中不見了蹤跡。
鐘冠駭然,他突然知道小三子口中的年輕人到底是誰了,也隻有那個人能使出這樣的手段來折磨人,置人於死地。
想到此處,鐘冠的心頭猛然抽搐一番,好像心臟被人握住了一般,他跪在地上緊緊捂著胸口,隻聽腳步聲傳來,又傳來一個陰沉冷漠的聲音。
“是不是以為一人得道,就雞犬升天,連手下的管事都那麼威風,不過張某很好奇,那管事第一次見到我很客氣,第二次就頤氣指使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鐘將軍的首肯?鐘將軍,好大的官威啊!”
鐘冠跪伏在地上,此時他的胸口就像是吞了幾萬根針一般,刺痛無比的同時,還奇癢無比,抓抓不到,撓撓不到,難受的死去活來。
鐘冠抬起頭,那個平生他害怕到骨子裡的麵孔,正微笑的看著自己,他吞吞吐吐的說道“饒……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