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枯坐窗台,愁絲百轉,好半天才歎口氣道“罷了,既有了名份,便與了他吧。還了恩情就做姑子去,就當自己死了,從此長伴青燈古佛,再不出世間了。”
想到這裡,便再也坐不住了,看天色還不晚,便起身往隔壁大院而來,想先與古靈兒說明白,自己所做一是還了恩情,二是全了名份,自此兩清。
來到隔壁院,見正房還有燈火,院裡沒有下人在。知道這是姐弟倆不喜歡有人杵跟前伺候的緣故,款款走上前去,剛想要叫人,忽然聽見裡頭有說話聲傳來。
“姐,我倒是想,可惹急了要死要活的怎麼辦,這好容易才緩過來。”
“可就這麼頂著個妾氏的名頭,遲遲不辦,你讓彆人怎麼看,春蘭還如何見人。”
“唉,這左也不合適,右也不妥當,真麻煩,真不如當時真辦了來的痛快。”
啪啪啪,裡頭傳出挨打之聲,就聽古靈兒叫道“你說什麼胡話呢,你想讓春蘭死啊。”
“誒呀,彆打,姐,我就是隨口這麼一說,你要不同意,那你說怎麼辦?”
“我,這。。”
古靈兒也熄了火,片刻才道“可這拖著也不是辦法啊,你能拖到什麼時候?十天還是半月,要是她還不願意該怎麼辦?”
“要是還不願意就徹底拉倒,我也落個清靜,再不想這事了,由得她去。”
“那那,這名份怎麼辦?”
“都那時了還管啥名份啊,再說人走了,誰知道她之前的事,就算知道,不過一個名號罷了,還能掉根毛是咋的。”
啪啪啪,誒呀。
春蘭站在外頭好一陣眩暈,心口猶如堵了一顆大石,眼淚簇簇往下掉。
‘不過一個名號罷了,還能掉根毛是咋的。’那你又當我是什麼?春蘭猛然抬頭,轉身就走,軟底繡花鞋踩在土地上再無半點聲響。
屋內,公孫劍挨了頓好打,古靈兒打累了,坐在炕沿上哭“我們女子的命怎麼都這麼苦啊,要麼被逼著做陪房,好容易得了自由,可又摘不掉名份,就這麼一輩子過下去,如何見人呐。”
“誒誒,姐啊,彆哭了。”
公孫劍皮糙肉厚不怕挨打,就怕古靈兒哭,連忙勸道“也不一定,也不一定,要是過些天她想通了,願意嫁了呢,這不是皆大歡喜麼?”
“這是你說的,儘往好處想,要是春蘭抵死不願,她這一輩子如何見人?”
公孫劍張了張嘴,道“要不做姑子去。”
古靈兒一聽,哇的一聲又哭了。
等的第二天大早,翠兒來添洗臉水,古靈兒的眼圈還是紅紅的。
“春蘭還好吧?”
“應該還睡著呢,昨兒夜裡我回來見屋裡亮著燈,想來是還沒消氣便沒打擾,要不我現在叫去?”
古靈兒擺擺手道“彆了,讓她睡吧,遇上這事心力交癢,多睡睡好。”
“哦。”
翠兒答應了一聲,便再沒理會,等的吃晌午飯的時候,還不見春蘭起來,眾人這才慌了,衝進房去一看,見不是上吊,這才鬆了口氣。
古靈兒拿起桌上一張紙來,隻見上頭用碳條寫著一行小字。
“多謝小姐寬待,春蘭自知無福就此離去,常伴青燈頌古佛,為小姐祈福,春蘭拜彆。
“公孫劍,你個混賬東西滾過來。”
古靈兒失聲痛哭,翠兒在旁說道“小姐,少爺一大早就帶著大頭去碼頭了。”
古靈兒拿著那張紙,哭到“你個混賬東西,烏鴉嘴,春蘭真的去做姑子去了。”
哭了片刻,忽然抬頭一抹眼淚,叫道“所有人都停下手裡的活,都出去給我找去,找不到就彆回來。”
“啊,是。”
眾人連忙跑了出去叫人手,廣撒網,沿著官道兩側追了出去。
再說公孫劍,一大早帶著大頭就往碼頭而去。
路過小院時,還特意瞅了一眼,見春蘭床上無人,倒也沒有深究,以為早起幫忙乾活去了。春蘭手腳勤快,習慣是一時半會改不了的。
等他到了碼頭,沿著河岸走了幾裡,問了出早攤的老漢劉三刀的住處,搖頭晃腦的去了,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頭有母夜叉的吼聲,緊接著便是女子的慘叫。
“不好,母夜叉欺負秀巧呢。”
春蘭因著聽了公孫劍一句話,心傷之下連夜出走,給古靈兒留書一封,願長伴青燈古佛,做姑子去了。
古靈兒失聲痛哭,發動全家上下人手去找,從打早一直找到晌午,官道兩側尋出去十幾裡都沒有春蘭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