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第一神捕!
“陳爺,”韓新昌抹了把汗,晃著肥軀,來到陳九跟前,“大家要把巨黿拉到集市上分食了,還請陳爺住持大會。”
陳九又是一笑,“兩隻大黿可以煮爛,但這隻巨黿得了些許機緣,已小成氣候,肯定肉硬難煮,不妨在集市上煮爛之後,再分給附近百姓。”
“煮不爛?陳爺,那咱就用大鍋,多加把柴,連王八蓋子都跟他煮成湯了。”韓新昌哈喇子都忍不住流出來了,這巨黿都成精了,那得多補啊。
“不成,這巨黿腿上生了鱗片,血肉精氣甚旺,一般柴火饒是燒個三天三夜,也不濟事,”陳九搖搖頭。
“那,陳爺的意思是?”韓新昌眨巴著一對小眼。
“可曾聽過‘老龜煮不爛,移禍於枯桑?’”陳九瞅瞅張無為。
張無為複述了一遍,表示從未聽過此言。
陳九就解釋道,“昔時,有一個村夫,在山林裡發現一隻烏龜,也是倒黴催的,烏龜正在樹下休憩,恰好村夫手上有一截紅繩,就用紅繩綁住烏龜的腿腳。”
“烏龜驚醒之後,乞求村夫饒它性命,村夫一聽,這畜生還會說人話,那就更不能放了,不僅不能放,還要把它進獻給大王。”
“烏龜心裡那個後悔呀,早知道就不開口說話了,不過轉而一想,不怕,我渾身硬如金剛,到了宮裡,照樣沒人能奈我何。”
“距宮中尚遠,村夫趕著烏龜走了數日,一天晚上,瞧見有株大桑樹,冠密乾粗,怕有千年之久了,村夫將烏龜拴在樹乾上休息,次日繼續趕路。”
“夜裡忽醒,卻聽到這株老桑樹也開口說話了,真是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彆多,老桑樹話帶戲謔‘元緒兄,被人綁著,感覺如何呀?’”
“村夫一聽,哦,這老烏龜還有名字,叫元緒。”
“烏龜豈會不知老桑樹在揶揄嘲笑它,就淡然笑道,‘我感覺還不錯,這人要把我送到宮裡,即使遠離故土,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刀劍不入,水火不侵。’”
“老桑樹性子急躁,就說‘他們知道老烏龜滋補,要把你放在釜中煮你!’烏龜大笑,‘老夥計,我道行可不一般,不像你們樹類那般畏火,他們就是砍儘南山所有樹種,也難煮我一分熟。’”
“老桑樹一聽,氣得脖子都歪了,‘對,對,對,你不怕火,可百官之中有個姓諸葛的,無所不知,若是讓他來……’”
“老烏龜連忙打斷老桑樹的話,‘住口!彆再說了,小心被這村夫聽到。’老桑樹也覺失言,不再吭聲,但他們的談話都被這村夫全盤聽了去。”
“送到宮裡,大王果然要煮老烏龜,用了萬擔柴火,都沒有把烏龜熟爛,烏龜還是在鍋底緩緩爬動,大王責罵了不少人,都無計於施,獻龜的村夫聽說此事,忽然想到了那晚偷聽的對話,於是進言。確有一個複姓諸葛的官,大王問他怎麼才能煮爛這隻烏龜,他說隻要一株千年的老桑樹就行。”
“桑樹好找,千年難尋,又是獻龜人聽說後,帶著宮人覓到那株老桑樹,砍伐之後,作為柴火,果然沒一個時辰,這老龜就熟了。”
“這便是老龜煮不爛,移禍於枯桑。”陳九笑道。
“哈哈哈,”韓新昌聽罷大笑,顫抖著一身肥肉,“這故事好,改天我講給那幫兔孫們聽。”
“好一個移禍於枯桑,禍從口出,凡事要三思而行。”張無為說道,“愚兄讀遍群書,卻從未聽過此典故,卻不知陳兄弟從哪裡看來的。”
陳九回應道,“死去的學館先生那裡。”
張無為頓時長嗟短籲,喃喃自語,“元緒,元緒。”
韓新昌收住笑,說道,“陳爺,您的意思是千年的老桑樹,可以煮爛這隻巨黿?”
陳九微微點頜。
韓新昌一拍大腿,“彆的我不知道,這千年桑樹,我卻知道哪有,我那妹夫馮半城的景園裡,就有一株,原本是兩株,後來死了一株,剩下那株也開始半死不活了,我妹妹路過景園,瞧見兩株桑樹,發了感慨,被馮半城瞧見,瞅我妹妹貌美,就收為小妾了,居然是桑為媒,也是奇聞。”
他接著說道,“死了的那株,仍在園中,我這就坐車去,將它討來,煮這巨黿。這不是巧了嘛。”
陳九心裡說道,你若知道馮半城是我該死的大舅舅,就更意外了。
韓新昌帶著陳九、張無為,來到集市。
集市早已是比肩接踵,百姓聽說要分巨黿,十裡八村的男女老少都趕來了。
韓新昌安頓一番,屁顛屁顛去馮劬家裡。
現場百姓,人山人海,不少人被擠掉了鞋子,各種聲音彙在一起,比觀看紅差行刑還熱鬨。
集市中間架起了十餘口大鍋,分解後的黿肉,安置在旁。
漢子們攛掇陳九說兩句話。
陳九還未來及回應,就見人群遠處分開一道人巷,一個矮粗的中年人,被幾個公差前呼後擁,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