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彭永坤和彭業遠就隔三差五的去會見土司,而且每次回來都是一臉凝重。
有一天晚上,作者聽見屋外人聲躁動,出門一看,才發現是寨子裡的男人正在武裝自己,一般來說,如果是族人之間的爭鬥,這些人是不會這樣全副武裝的,作者看這架勢,便猜到一定是有大事發生。
作者趕緊回屋想叫醒家裡的大人,卻發現彭永坤和彭業遠早已不見了人影。
沒辦法,作者隻好和家裡剩餘的大人一起,把其他家人帶去地窖裡躲了起來。
這個地窖是彭永坤和彭業遠專門挖來躲避爭鬥的,以往的時候,寨子裡出了事,家裡人都會躲進來。
就這樣,作者和家人在地窖裡躲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作者蹲在牆角睡得正香,突然聽見地窖的門被踹開了,隨後,作者的父親彭業遠鑽了進來,他不由分說地拉著作者和其他家人往外跑。
作者出門一看,發現自己的爺爺正虛弱地站在地窖門口,而離地窖不遠的自己家,此時正冒著火光,作者從火光裡能看到人影攢動,而且這些人影似乎還拿著武器。
彭業遠出來之後,跟彭永坤商量了幾句,然後就招呼大家逃離此處。
作者很害怕也很疑惑,可是不管他怎麼問,彭業遠就是懶得搭理他,彭業遠隻是說寨子完了,這裡很危險,他們需要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這一逃,就是十多天,十多天裡,這二十幾口人餓了找野菜,渴了喝溪水,不過,作者在這十多天裡,也從父親和爺爺的隻字片語中聽出了一些信息。
他們有提到兩江口土舍彭大蟲可宜,也有提到什麼大業未成,似乎是爺爺彭永坤要為土司完成什麼大業,卻被兩江口土司彭大蟲可宜發現了,然後大蟲可宜便帶著人攻進了寨子。
作者似乎很疑惑,一直以來,他都把征戰有功的彭大蟲可宜當成偶像,而且彭大蟲可宜一直是土司勇烈公身旁的得力助手,為什麼大蟲可宜會反對勇烈公,甚至帶兵來攻打呢?
當然,這些也隻是作者的想法,他沒能提出來,他知道提出來了父親也不一定會回答。
終於,十多天之後,這一家子人來到了撮箕嶺,作者這才發現,他的爺爺早已在此處做好準備,這裡有一座茅屋,還存放著一些糧食,而且作者發現他的父親似乎對此毫不驚訝。
當時的下彎村沒多少人,大多都是躲避戰亂逃到這山上來的,所以這些人對這一家子的狼狽到來並沒有感到多驚奇,相反,這些人還給了作者一家人很大的幫助。
就這樣,作者家裡二十幾口人在撮箕嶺開始重新生活,他們上山打獵、開墾田地、修建屋舍,慢慢的,作者也適應了下來。
隻是有一點,無論作者怎樣哀求,彭永坤都不許他踏出撮箕嶺一步,不隻是作者,其他家人都不允許外出,除了作者的外公彭永坤和他的兩個兒子。
有一天,外出打獵的作者的叔叔,也就是彭永坤的另一個兒子,發現了白毛怪那個山洞,隻是當時他們還沒有發現白毛怪。
彭永坤似乎對這個洞穴很滿意,當下就要求兩個兒子帶著家人將洞內清理出來,並放了些家具在裡麵,說是如果有意外,這裡會是一個很好的藏身之地。
本來已經漸漸放下好奇心的作者,此時聽見爺爺這樣說,他的好奇心便又被勾起來了,他纏著父親問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放著大宅子不住,要住到這山裡來。
父親彭業遠閃爍其詞,隻是說寨子裡在打仗,怕會有危險,所以才躲過來的。
當時的湘西民風彪悍,村子與村子,寨子與寨子鬥毆的情況時有發生,所以彭業遠的這個理由在作者聽來也符合情理,作者也就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終於有一天,作者正在山洞裡玩耍,就聽見外麵響起叫喊聲,他趕緊爬上裂縫去看,就看見六個大漢正在外麵追殺自己的家人。
作者正要跑出去幫忙,忽然看見一個人追到了他的母親,那人手起刀落,將作者母親的頭顱砍了下來,作者看見這一幕,頓時嚇得站不起來,還尿了一褲子。
作者家裡幾個能打的男人也隻是稍微抵擋了一陣子,隨後便被滿門屠滅。
作者看見那六個人殺完了人,又走到作者爺爺立好的還沒有刻字的墓碑前,其中一個人放了個什麼東西在地上,然後他們一把火把屍體連帶房子給燒了,隨後就離開了這裡。
作者癱坐在地上過了整整三天,沒有挪動、滴水未進,最後餓昏了過去。
也不知道作者昏迷了多久,突然他感覺到嘴巴上有什麼東西,他醒過來後舔了舔,就發現是種香甜可口的液體。
這時,他又覺得身邊有什麼動靜,他轉頭一看,就看見一個大猴子蹲在自己身邊,它手裡拿著什麼果子,正往自己嘴裡擠汁水。
作者被嚇了一大跳,可奈何他渾身無力,也沒法逃走,於是,他隻好原地不動,想看看這猴子到底要乾嘛。
猴子不管不顧,一個勁兒的往作者嘴裡擠著果汁,它擠完一個果子又換另一個果子,竟然讓作者漸漸恢複了體力。
作者最後也意識到猴子沒有惡意,相反,猴子還在救自己,於是他也沒有反抗,就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