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緣體報告!
轟隆作響的火車奔馳在無邊的曠野上,目所能及之處全是黃色的沙漠,空氣裡彌漫著三等車廂的騷臭味。
三等車廂裡坐著的全都是窮苦人,這裡沒有座椅,所有人都擠在汙水橫流,臟得看不見原本顏色的地上。唯一的窗戶又小得根本沒有辦法看見外頭的樣子,高高的貼在車廂的一邊,隻不過是為了讓裡頭的人不至於因為缺氧而死亡。
長途旅行所能聯想到的一切都和這裡無關,幸好在這裡的人也沒有這樣的奢望。
這裡炎熱得讓人懷疑是不是已經一路開到遙遠的地方,車廂裡的人昏昏欲睡,試圖用昏睡逃避眼前的肮臟和不堪。
正在這時,火車突然停下,一直被鎖住的車門忽然打開,列車員捏著鼻子喊“到站了,快下車!”
這些甚至連帶椅子的座位都買不起的人自然不能在上等人才能用的站台下車,他們被迫在站台邊上的荒地結束自己漫長的旅途。
站台上衣著光鮮的客人們即將登上這列駛向開羅的火車,其中有個戴淺棕色帽子的年輕女人和周圍的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站在她身邊的男士殷勤的為她提著行李箱,圍繞在她身邊,努力地說著風趣的話語逗她開心,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在一群金發碧眼,高鼻深目的人中間身材高挑的東方女子顯然十分獨特,站台上的客人們都不動聲色的打量這個陌生而美麗的女人,躍躍欲試的想要和她交談,卻都被她身邊的男人用極其不滿的眼神製止。
“親愛的克拉拉,你喜歡我為你準備的旅程嗎?”找到座位後男人滿臉討好的看著她,迫切的想要得到誇獎。
克拉拉轉頭看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希望這不會是一場噩夢之旅。”
搶在男人說話之前,她伸出手指攔住了他。“布魯諾,我想安靜的看看風景,請不要打擾我好嗎?”
布魯諾果然沒有再說話,像是嘴巴被人拉上了拉鏈,始終安安靜靜。
從洗手間出來的克拉拉站在火車的連接處吹了會兒風,想到布魯諾就覺得煩人,轉身去了餐車。
餐車裡人不多,隻有一個穿套裝的男士正在喝葡萄酒,吧台後麵的侍應生低著頭在擦杯子。
“一杯威士忌加冰,謝謝。”
看著斜對麵穿黑色套裝的男人,克拉拉忽然想起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
古樸陳舊的老屋內,綠色的壁紙演繹出舊時代的風範,精美繁複的花紋訴說著主人曾經的富裕和審美,在這落滿灰塵的大廳中躺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呼吸輕淺。
她忽然輕輕的動了動,緩緩睜眼,茫然的看著四周的一切,可就在她站起來的一瞬間,卻像踩在什麼東西上一樣,不由自主的向後倒,但她卻並沒有摔倒,而是就這樣漂浮在空中。
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後她很快學會了如何在空中行動自如,像一條魚一樣,舒適且自在。這樣的日子過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有一天,她正懸在吊燈旁邊發呆,忽然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透過彩繪的玻璃窗能夠看見幾個人前後腳的走進來。
“這棟房子始建於十二世紀,具有明顯的哥德式風格,曾經屬於一對富有的夫婦。雖然已經閒置很長時間,但我們一直對這裡進行著完善的管理,隻要稍加打掃很快就能入住。”
她在聽見聲音的一瞬間重重的跌落在地毯上,來不及叫出聲就手忙腳亂的往後門爬,剛剛好和走進客廳的人錯過。
鑽出後門就能看見荒廢了很久的小木屋,門半開著,裡頭有生鏽的推車,上頭搭著件臟兮兮的衣服。她隨手拿過披在身上,一回頭看見一個陌生的女人站在眼前,直接拉著她蹲下。
“瑪蒂爾達,你在這兒嗎?”
“是的巴斯蒂安,我在這。”女人藏好她,探出頭對穿著一身西裝的男人說。
巴斯蒂安手裡拿著資料,不太滿意的看著她“快把小木屋收拾好,客人馬上就要來了,彆讓他們看見這兒亂糟糟的!”
瑪蒂爾達打發走巴斯蒂安,迅速的將小木屋收拾整齊,拉著她從花園的側門離開。身後是巴斯蒂安拿著資料在為客人講解房子古老的曆史。
來不及回憶更多,男人已經拿著酒杯坐到克拉拉對麵。“女士,我可以坐下嗎?”
大概是來搭訕吧,克拉拉這樣想著,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本沙明。”男人向她伸出手。
克拉拉看著他帶著亞洲風情的臉思考了一會兒,伸出戴手套的手“克拉拉。”
本沙明坐下後問“你喜歡法老文化嗎?”
“並不熱衷。”克拉拉老實道“我的旅伴喜歡。”
“旅伴?”本沙明重複道,忽然笑了一下“或許將他稱為你的獵物更合適?”
“你在說什麼?”
本沙明晃了晃酒杯“巴黎最近發生了一係列奇怪的事情,都和一個神秘的東方女人有關。她能夠懸浮在空中,和她說話的人都會被迷惑,對她所說的一切言聽計從,這個人難道不是你嗎?”
克拉拉緊張的握住杯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難道僅僅因為我是個東方人,就要遭受到這樣無禮的對待嗎?”
“布魯諾先生經營著一家服裝店,從未去過開羅,對於法老文化更是一點都不感興趣。他為什麼會在幾天前突發奇想,甚至沒有告訴妻子就匆忙出發呢?”本沙明麵帶微笑的看著克拉拉,顯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你難道沒有發現你的話有很大的漏洞嗎?”克拉拉此時已經放鬆下來,喝了一口威士忌才說“如果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你為什麼沒有被我迷惑呢?”
本沙明把酒杯橫在兩個人中間“因為我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