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四季也等你!
學校裡對蘇月仰慕的男生並不少,其中不乏有長相才華出眾的,但蘇月覺得他們身上缺少了一種獨特的氣質。
每當他們想接近她,她便會不自覺產生一種厭惡感,以至於對他們冷眼相待,最終落了個“冰山美人”的稱號。但這反而招來了更多想一探究竟的男生們。
蘇月從不為自己得到男生的仰慕而感到得意開心,反而越來越覺得及其的厭煩,唯恐避之而不及。然而當她遇到沐遙的那一刻,她覺得沐遙和他們不一樣。
他的身上沒有那個年紀男孩的焦躁不安和蠢蠢欲動,而是有一種讓人舒服安心的溫和氣質。
當時的蘇月並沒有意識到,她對沐遙的這種執著的向往,並非那可以永恒燃燒的火焰,而是來自於過往所帶來的心上的那一抹空白。
初三那年畢業前,母親為蘇月選了個校外有名的英語輔導班。之所以選擇這個輔導班,是因為聽說這裡的英語老師很有名,所帶班級的平均升學率很高,而且人又親切耐心,深受學生們的喜愛。
這個輔導班設立在一個可以容納接近五十號人的大教室裡。一排排深木色的桌椅在並不算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壓抑,座椅前方是一塊不算大的墨綠色黑板。
在蘇月去補習班一周後的一天,老師便把蘇月調到了前排靠近中間走道的位置,說總坐在後排看黑板會影響視力。
對於老師的關心,蘇月想起了平日同學們都評價他為人溫和親切,便欣然接受了老師的好意。
補習班每周都要隨堂默寫上周背的英語單詞,今天也不例外。每當同學們低著頭認真默寫的時候,這位肥胖和藹的男老師總會一邊念著接下來要默寫的單詞,一邊在教室中間的走道上來回踱步。
他那雙小而圓的眼睛不停的轉來轉去,隨時在觀察誰的坐姿不夠端正,有沒有人寫小抄之類的。漆皮皮鞋磨擦著水泥地麵,發出了嗒嗒的聲響,在此刻格外安靜的教室裡顯得有些突兀。
嗒嗒的聲響在靠近蘇月的座位旁停了下來,很短暫的一瞬間,蘇月低下頭,隻見一隻肥大潮濕的手掌一邊輕輕向後按壓,一邊稍帶嚴厲的說“背挺直點,坐姿要端正!”
蘇月的後背一陣發涼,她立馬向後挺直了背,慌亂中迅速與那雙肥大的手拉開距離,猛一抬頭便撞上了老師的視線。
他神色自若得收回那隻大而肥的手,放回了教科書上,繼續邁開了步子,並露出了正人君子般的微笑說道“不錯!現在這坐姿才對嘛!”
她想立即站起來大聲嗬斥住他,當場撕下這個偽君子的假麵,讓所有同學看看他們引以為傲的老師的真麵目。
但隨即一陣強烈的羞恥感接踵而至,讓她頭暈目眩,將剛剛滿腔的怒氣和不忿幾乎在一瞬間碾成了碎片。
蘇月不知所措,淚水已經在眼眶裡來回打轉,她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在憤怒和屈辱感的驅動下不受控製的顫抖著。
她強忍著眼淚迅速低下頭,咬著牙拚命強製著自己的身體使之停止顫抖,她不想讓周圍的同學發現自己的異樣,更不想讓這位偽君子看自己的笑話。
過了一會兒,她成功了。眼淚在決堤前打道回府,身體也聽從命令逐漸恢複了平靜。但接下來的時間裡,儘管教室裡洋溢著激情澎湃的講課聲,蘇月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自此之後,老師又幾次以各種理由把蘇月叫到前排的座位,這讓蘇月感到既絕望又無助。
每次一進教室她就縮在最後一排,擠在同學們之間,低著頭不敢作聲。但總能聽見那個人的聲音在問“蘇月來了嗎?”
再之後她便逃了課。母親因此還很不解的責怪了她,抱怨這麼好的老師上哪裡再找,蘇月也隻好苦笑著解釋說自己英語基礎太差,實在聽不懂課。最後母親拗不過她,也隻好作罷。
蘇月沒有勇氣對父母說出她逃課的真實原因。這是她第一次與異性有肢體上的接觸,無助感與憤怒是她唯一的感受,她獨自承受著強烈的羞恥感所帶來的折磨。
蘇月當時尚未成熟的心智便認定,這世界上的男人統統都是壞人,都是有可能會傷害她的魔鬼。
甚至有一次和父親過馬路時,父親像小時候一樣攙起她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然後惡狠狠的衝著父親說“你彆碰我!”,便氣衝衝的衝到了馬路對麵,留下父親一臉錯愕的站在原地。
回家後父親便生氣地質問她為什麼突然亂發脾氣,蘇月也隻是低著頭沉默不語,最後這件事便不了了之,全權被當作是孩子青春期的叛逆行為而已。
現在回想起來,這已是許久之前的事了,蘇月的心裡也已漸漸釋然。但每當有男生想要接近她時,這種從內心深處油然而生的厭惡感,便又催生出了她記憶裡這段不堪的經曆。
她無法前進一步,便隻能生硬地把自己包裹起來,就像寄居蟹守著它那堅硬的外殼,保護著自己不受到傷害。
直到蘇月遇見了沐遙,這個笑容讓她感到溫暖的男孩。她漸漸意識到,自己堅硬的外殼正在一點一點的剝落。
她沒那麼害怕了,她覺得他純淨而特彆,像一塊舒適柔軟的海綿,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自己鏽跡點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