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何卿!
“機關秘術?你想學這個?”
尙輕嘴上說著,心裡暗道,這小子鬼得很呐,知道要我授之以漁了。但是,如果我真教了他,那往後他還不隨心所欲,膽子越發大了?所以,打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拒絕。
化羽可不知道,還一門心思說好話“尙輕姐,我知道你是高人,見識廣,本領強。我是真心想跟你學。”
“跟我學?你又不是我徒弟,為什麼要教你?”
“那我可以拜你為師嘛!不然,我現在就給你行禮!”化羽說著就要下跪。
“慢著!”尙輕趕忙止住,“彆亂來!你是跟我有仇嗎?這種事情要是傳到師父耳朵裡,我還有好嗎?”
“你不說,我不說,師父哪裡會知道?”
“那我不管!”尙輕說著向後退了一大步,“總之,你給我記住,我不是廟堂上供著的菩薩,做不到有求必應!”說著一轉身奪門而出,跑得倒是利索。
“尙輕姐原來也這麼小氣!”化羽嘟囔了一句,隨手卷了下袖邊,突然想起手臂上的術法,擼起袖子看來,那些字跡果真已經開始變淡。
化羽禁不住樂了下,“還真是七天啊?其實一天就夠了,我看一遍就記住了。”反正也無他事,乾脆就接著研習一下這個號稱燕翔的獨門心法吧。
也不知是晚上練功太過興奮,還是昨晚的事顛倒了時差,直到深夜化羽都不能入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隻盼著天趕快亮,後來乾脆飛到無名居最高的屋頂坐等日出。
天蒙蒙亮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化羽的視野裡,那高挑的身材,飄搖的衣衫分明不是巡夜的小廝,而他去往的方向正是虛禹的臥房。
化羽覺得好生奇怪,便悄然跟了上去,湊近一看竟然是鶯歌。他立刻想起昨天一早看到鶯歌從無名居走出,當時還怪自己多想,可今天這又?不會真被自己猜著了吧?
化羽有心跟上去看個究竟,但一轉念扒門縫的事情總歸有些下作,何況還是自己的師父和師兄,萬一真被自己看到點什麼不該看的……
這時,鶯歌已經來到虛禹門前,他停下,深深吸了口氣,眉宇間流露出一種難以言表的憂鬱神情,當他抬腳往裡走的時候還不自覺地捏了下拳頭。
正是這個細節引起了化羽的懷疑,難道說鶯歌到此並非情願,他是被強迫的?師父?師父到底要他做什麼?
想到這裡,化羽也顧不得什麼道義不道義了,他悄悄溜到牆邊,隔著窗欞往裡窺視。
隻見鶯歌來到虛禹的床榻前,轉過身背對著虛禹,然後緩緩褪去衣衫,露出裸露的上身,接著便跪在床邊。床榻上的虛禹探過身去,伸出一隻手似乎在撫摸鶯歌的脊背。鶯歌低垂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襟,默默無聲。
化羽驚得險些叫出聲來,難道真的是自己之前猜測的那樣?他實在看不下去了,生怕突然間出現什麼不堪的畫麵叫他無地自容,便驚慌失措地逃離了那裡。
化羽無法相信方才那一幕是他親眼所見,在這修仙論道的地方,竟然會發生如此齷齪的行徑,對象還是自己的師父,四羽閣唯一的尊者。而鶯歌,他顯然是被迫的,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多久,他的內心承受著怎樣的煎熬?
化羽雖與鶯歌並不熟絡,但初見時得他饋贈蘭花的一幕依然記憶猶新,好一個清新雅致的人,待人也是那般和善,怎能想到他會遭受這樣的淩辱?化羽越想越覺得痛惜,繼而是憤憤不平,隻是,他的痛心疾首也隻有被無能為力掩蓋。
為了鶯歌,為了整個四羽閣的太平,為了全體同門的顏麵,他隻能選擇裝聾作啞,就像曆朝曆代的帝王也會有幾個有些特殊癖好一樣,這可能是師父無法戒掉的癮,或許他本身也不想這樣吧。
化羽如此勸說自己體諒,可是依然如鯁在喉,隻是此時的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完全把事情想錯了,也想簡單了。
“在做什麼?”燕翔走到尙輕身後,低聲問道。
尙輕抬起頭,指了下桌子上的圖紙說道“密室的地圖,我剛畫出來。要保證這一次的行動萬無一失,每一個進入密室的人都必須充分了解裡麵的結構。你看,”
說著她的手指移動到圖紙上的某一點,“那個之前我疏忽的地方一定就在這裡,隻是我還沒想明白到底問題出在哪兒?”
燕翔仔細看了看,然後問道“你如何確定一定是這裡?”
尙輕盯著圖,雙眉緊蹙,一邊想一邊說道“密室的構建必須依照嚴密的設計,牽一發則動全身。這個格局我知道,三進、三出、三密室,顯然還有一個,應該在這個位置。”
“為什麼必須是三個?”
“因為這是仙家的規矩!”尙輕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就愣住了。
她看到燕翔正投來問詢的目光,於是忙改口說“世間最高深的機關秘術皆是由仙家傳授,仙家喜單不喜雙。無名居一心修仙,自然要遵從仙家喜好。”
燕翔看著尙輕,眼神裡說不出是信還是不信,然後他問了句“你對仙家的事還蠻熟悉的?”
尙輕吸了口氣,趕忙回道“怎麼?我這樣的身份就不能知道些仙家的事情了?”
燕翔點點頭,輕笑道“也對,地府還有府君這樣的仙君呢!”
尙輕不由一愣,他看著燕翔突然問道“燕翔,你肯信任我,與我交心,是不是因為我是地府的差役,和你算是同類?”
燕翔也是一愣,這個問題實在出乎他的意料,“同類?為何會這樣覺得?我們有哪裡相同嗎?”
尙輕卻說“地府的差役掌管生死,卻地位卑微,活在黑暗裡,被人類懼怕和逃避;妖擁有凡人不可匹敵的力量,卻得不到尊重甚至平等的對待,隻能活在自己的天地裡,被人類懼怕甚至痛恨。即便我是地府最厲害的追魂使,你是無人能敵的妖王又如何?在這森嚴的等級社會,我們都是最底層,最卑微的存在。”
燕翔深吸一口氣,隨即挑了下嘴角,“什麼狗屁等級?明明百無一用的人類才是最低等的生命!”
那一刻,尙輕從燕翔的不屑裡看到了答案,他是驕傲的,因為驕傲才會更加介意。而他們都明白,那森嚴的等級製度是仙神定下的,不管多麼不甘心甚至於憤恨,妖都不敢違逆仙。隻是不敢不等於敬重,他們在心底裡其實是厭惡的,之所以沒有像魔那樣公然與仙家對立,隻是因為妖還不夠強大。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會願意與己交心嗎?”尙輕不由暗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