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何卿!
“彆置氣了。”青羽笑著回道,“你當初假裝失憶也要留在我身邊難道隻是為了報恩?知道嗎,無數次,你的眼神出賣了一切。而我,卻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慢慢了解你,慢慢喜歡上了你,也慢慢確定你才是那個可以與我天長地久,雙宿雙飛的人。我曾經錯過,失去過,這一次我不想錯失,所以我一定要抓住你!”青羽說著一把抓住尙輕的手。
這隻手掌的溫度,尙輕第一次認真體會。她突然發現那種初見時心跳的感覺竟然不存在了。對麵的雙眸依舊,甚至多了一分深情,但尙輕卻丟失了那份悸動,原來,十數年的陪伴,自己守候的不是一段感情,而是等待泡沫般的情愫在陽光下破碎的刹那,而那一刻終於到了。
尙輕抽回手,然後搖了搖頭,“你要抓住的不是我,至少不該是我。”
青羽詫異極了,他自詡了解尙輕,對這段感情十拿九穩,可她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於是他堅持用自己的認知去解釋當前的情形,
“難道你是放不下修靈人的身份?”
他以為自己是修靈人?尙輕暗道,於是不漏聲色地回了句“你為什麼篤定我是修靈人?”
青羽顯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地府使者,要麼是締結過地獄契約的亡靈,也有受刑被罰的仙魔之輩,而數量最多的則是修靈人。修靈人由於自身或者家族的罪孽,注定此生生不出仙骨,入不了仙籍,所以成為隻煉靈力不修仙元的獨特群體。而有的修靈人會選擇為地府服役,這樣服役期滿他們就有機會在下一世成為某位仙尊神使的座下靈童,從而離修仙晉級更近一步。你明明一介凡人,能為地府效力不是修靈人又是什麼?隻是,你真想成仙?”
“你知道的還不少嘛!”尙輕說著心裡卻暗想,他把自己當做修靈人或許也不賴,正好可以順水推舟,於是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說,下一世都不是自己了,成不成仙又有什麼意義?”
“你能這麼想最好不過。仙有什麼了不起,你與我一起日後就是妖後,你想要的修為和靈力我都可以助你達成,我們一起豈不逍遙快活?”
尙輕聽罷噗嗤樂了,這個笑倒是真的,“你知道嗎,妖後在凡間可是罵人的話。而且,從來隻聽聞凡人修仙,可未曾聽過凡人修妖的。”
青羽臉上上浮過一絲尷尬,“人類就是這樣,總是如此曲解詆毀我們。”
尙輕歎口氣,“是啊,在人類世界裡‘妖’這個字本身就帶有貶義,什麼‘妖孽’、‘妖言惑眾’。這就是現實,是你我無法改變又必須麵對的現實。仙妖陌路,人妖殊途,這就是天定命數,誰都阻止不了。”
尙輕說著停頓了一下,然後接道“我雖然沒有見過化知,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個特彆的女子,至少她的身上有著能夠吸引你的獨特魅力。可即便如此又如何?承認吧,你們之間的結局並不是偶然。即便你當年沒有離她而去,換回的頂多是多幾年的相守。
她無法成為妖,你也無法真正變成人;凡人的世界接受不了妖,妖的世界又何嘗容得下人?短暫的快活不難做到,一生一世卻辦不到。所以,青羽,我可以陪在你身邊十年、二十年,和你並肩作戰,做你的搭檔,卻不敢奢求‘情緣’二字,因為我們根本不是同類,也注定無法走到一起。”
尙輕的話完全把青羽鎮住了,從未有人同他講過這些,而且一口氣講了這麼多。望著沉默的青羽,尙輕想了下繼續說道
“看在你十數年來不曾追問過我的份上,我不妨跟你講句實話。我與地府府君訂立過契約,我為地府服役實際上是在贖罪。做錯的事,造成的傷害永遠無法像飛鳥飛過天際不留任何痕跡,我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彌補我犯下的過失,而遇到你隻是個意外,我卻為此逃避了近二十年的責任。現在,你的事也算了了一部分,而我也必須去做我該做的事了。”
青羽這下完全聽懂了,“你是要離開?如果是因為我剛才的話給你造成負擔,我可以收回,但請——”
尙輕搖搖頭,“你我本就是兩條不同的路,雖然有短暫的相交,但注定要朝著不同的方向延伸。”
尙輕的眼神比她的語氣更為堅定,青羽了解這樣的尙輕,她沒有給彼此留任何餘地,而他唯有接受。
“以後還能見麵嗎?”青羽問道。
“不知道。”尙輕隻淡淡地回了這三個字。
一陣風起,連這三個字都顯得縹緲了許多。尙輕的衣衫被風掀起,她不自覺地縮了下肩膀,一抬頭一雙手已經攬住她。
“這——”她下意識地避讓。
青羽一邊將自己的外衣為她披上,一邊說道“即使要道彆,也一樣可以接受朋友的關心啊。”
那一刻,他的臉頰離自己很近,睫毛的弧度都那樣清晰,即使在這樣的距離下她的心都還可以保持相對的平靜,尙輕突然有種釋然的感覺。
她笑笑道了聲謝,然後問他“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化羽相認?”
他抬起頭望了下遠方,“說實話,我一直沒想好。以你對他的了解,他是會願意同我回萬妖穀還是更願意留在凡間?”
這個問題可把尙輕難住了,畢竟少年的心思又豈是她能夠揣測的?
“我想,你首先應該弄清他是更想做人還是為妖。不過,化羽年紀太小,經曆的事還很少,即使他今日做出一個決定也不代表以後不會改變。可不管怎樣,你是他父親這件事是你不能再回避的事實。”
“你總是這麼一針見血。”青羽微挑嘴角,他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其實是膽怯的,他對相認後未知的後果沒有把握,但尙輕提醒的對,無論前途如何他終究需要邁出這一步。
化羽瘋跑了一圈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住處,卻見一名同門正在門外等他。
“化羽,你可算回來了。”那人說著掏出一個盒子,“這是尙輕姐讓我交給你的,說是打掃無名居廢墟時找到了你的東西。”
化羽隨手接過打開一看,竟然是花鈴,便頓時明白了,什麼打掃廢墟,明明就是自己被關之後尙輕去過,她那時應該是在四處尋找自己的下落吧。
化羽躺在床上,盯著指尖掛著的花鈴回想起許多往事。然後,方才青羽在月下對尙輕表白的畫麵再次浮現在眼前,他猛然坐起,情不自禁地狠狠道
“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