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何卿!
侃侃而談一席話,荼蘼算是聽明白了,烏珊娜這是在告誡自己如果和親不成兩國很可能會刀兵相向,另外蒼雅公主和親已有定數,如果自己這邊出問題那麼引起兩國不和從而挑起戰事的責任就將落在自己頭上。
這個女人看起來溫柔嫻靜,說起話慢聲細語,卻是字字意深,凝練有力,從而讓自己無言以對。
烏珊娜說完這些微微喘了口氣,又說“說了大半天,公主也累了,我就不打擾公主休息了。有什麼需要吩咐下人就好,我先告辭了。”說罷微微施禮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烏珊娜離開,化羽這才走了進來,他的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擔心,想到即將到來的婚典,想到自己到朝京來的另一個任務探查大泱的兵力布防,結交王孫貴胄了解大泱真正的政局,雖說隻是有備無患,可萬一……
就算這些擔憂都不存在,僅這已經存在的王後對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來說已經是個不小的麻煩了,此時她的心情一定不好受。
但是,當化羽走了進來剛開口說了句“公主,”就被荼蘼打斷了。她頭也沒回,背對著化羽說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荼蘼此時的心是亂的,她不想做大熵的罪人,但同時也不甘於命運的擺布,無論最初是出於什麼原因讓她走到這裡,既然來了就不能輕舉妄動,一切還得從長計議。不過,雖然不知道自己最後會走到哪一步,有一點是明確的,她絕不會連累化羽和所有送親的使團,但此時麵對化羽她沒有話講唯有趕他離開。
化羽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但他沒有忘記自己肩負的另一個使命,眼下大宇王不在朝京對他行事應該更為有利,可是要從哪裡入手呢?
就在這時,一名侍從捧著一樣東西從他麵前經過,那是一把弓,打眼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當為王孫貴胄所有。化羽一問便知原來是月山君的,前些日才命人修理。化羽眼前突然一亮,月山君木之佐佐是最小的弟弟,也是烏珊娜王後與先王的小兒子,方才見過一麵隻覺得他年紀尚小,眼眸清澈,感覺是個極單純的孩子,或許從他入手會比較容易。
化羽打定主意便尾隨那名送弓的侍從來到小校場,當時隻有月山君一人在小校場練武,他於是上前主動招呼
“月山君。”
木之佐佐回頭看到化羽,“哦——你是大熵國的使團將軍?”
“在下金立寧。”
“金將軍,幸會。將軍這是——有何賜教?”
“不瞞月山君,我是被這把弓引來的。”化羽說著眼睛瞄向木之佐佐剛拿到手的弓。
“你喜歡這把弓?”
化羽點點頭,“我可以看看嗎?”
木之佐佐也不介意,爽快地將弓遞給化羽,化羽拿在手裡滿眼的喜愛,“做工精良,材質更是特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特彆的弓。”
習武之人本就對兵器格外上心,所以化羽對這把弓表現出的關注在木之佐佐看來再正常不過了,便沒有多想。他解釋道“這弓臂是用整根的雪象牙製成,雪象乃北地特有,本就稀少而且很難捕獵,所以將軍才沒見過。”
“難怪。這手感也很不一樣嘛!”化羽口中嘖嘖讚歎。
“將軍要試一試嗎?”
“可以嗎?”
木之佐佐笑著抽出一支羽箭遞給化羽。此時天空正巧有鳥經過,化羽彎弓搭箭對著天空拉動弓弦,隨著一聲弦音空中的鳥應聲而落,奇怪的是落地的鳥身上並無羽箭。
木之佐佐剛一回神,就見化羽的弓箭已經轉向彆處,隨著一支羽箭的飛出正中亭廊下的冰淩,隻是那羽箭穿過之處冰淩並未斷裂而是在當中留下一個工整清晰的箭孔。
木之佐佐看得眼睛都直了,再一回頭,方才落地的鳥拍拍翅膀竟然又飛走了。原來第一箭化羽隻是拉動弓弦根本沒有放箭,射冰淩那一箭才是實的。
“金將軍,這是?”木之佐佐滿臉的不可思議。
“月山君沒聽過驚弓之鳥嗎?”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木之佐佐跑到廊下指著那根冰淩,滿眼放光,“將軍的箭法真的出神入化。哦——我想起來了,之前曾聽聞大熵國有位少年將軍,箭法精妙,舉世無雙,難不成就是——”
化羽笑著謙恭道“月山君謬讚。如今的金某哪裡還是少年郎,倒是月山君年華正當,意氣風發,前途不可限量。”
木之佐佐完全不理那些讚美之詞,此時的他難以抑製見到偶像的激動心情,“沒想到我還能見到金將軍這樣的神人。金將軍可否願意教教我?”
化羽等的就是這句話,他隻需將平素裡調教那些士兵的手段拿出一二便足夠應付這位小王爺了,於是欣然應允。
這讓木之佐佐激動非常,連連說“金將軍教了我就是我的師父了,這稱呼上也是要改的,我叫木之佐佐,師父喚我佐佐便可。”
“萬萬不可。起碼的禮數還是要講的,如果覺得月山君太過生分,那我就入鄉隨俗隨大泱百姓稱您一聲佐佐小王爺。”
小校場上一來二去化羽便和木之佐佐熟絡起來。他教了一些射箭的訣竅之後便自然而然地說道“所謂技巧,技是死的,隻有勤加練習才會熟能生巧。隻是——真正有效的練習還是實戰。”
“實戰,對對,是得學以致用。”木之佐佐想了想,眼睛一亮,“師父,不如我們打獵去吧。這個時節,山裡的狐狸、野兔皮毛正好。趁現在天色尚早,我們立刻出發,日落前正好回宮。”
化羽要的就是一個名正言順出宮勘察的機會,木之佐佐的提議正中他的下懷,而且這樣一來大家都知道他與佐佐小王爺交好,日後行事更是會方便不少。
化羽和木之佐佐一行在後山狩獵,趁著追趕一隻銀狐的機會化羽便脫了隊,依著他對城防部署的經驗尋覓大泱都城附近的駐兵情況。奇怪的是一路上他總覺得有人跟著自己,可是半個人影也沒發現,難道是一路上經曆的種種讓自己變得神經質了?化羽依舊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所以。眼看著就要日暮西山,他這才匆匆趕回王宮,正遇到木之佐佐帶人正在尋他,便謊稱迷路蒙混過去。
化羽知道半天時間實在有限,於是鼓動木之佐佐第二天繼續。但木之佐佐卻麵有難色,“明日有王師授課。平日裡母後安排了許多課業給我,今天也是迎接公主才放了天假。”
木之佐佐說完看到化羽臉上難掩的失落之色,趕忙說道“北地的珍禽野獸的確不少,大都是彆處見不到的。看來師父是意猶未儘。這樣,佐佐雖然不能每時每刻陪伴師父,不過有了這個師父就能在朝京附近暢行無阻。”
說著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化羽,緊接著還說“另外,我的雪駒也給師父用,這種馬最適合北地氣候,而且它們識路的本領很厲害,這樣師父就不用擔心迷路了。”
看著木之佐佐那雙清澈的眼睛,化羽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給的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嗎?可是麵對這樣一個單純友善的少年,自己多能給的卻隻有欺騙和利用。化羽啊化羽,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不擇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