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何卿!
“阿娘!”丟丟扯了扯朱妹的褲腳,眼巴巴地看著她小嘴巴吧唧了兩下。
“丟丟餓了啊?阿娘這就煮粥去。”說罷,朱妹轉向化羽,“阿杜,你也一直沒吃東西吧,我麻利著呢,很快就好。”
朱妹快步走進灶房卻發現柴火不夠了,於是提了斧子在院中劈柴。看著一個女子瘦削的肩膀一下下顫動化羽本能地從她手中接過了斧子。
並不是說化羽劈柴的動作有多瀟灑,隻是從小到大朱妹還從未感受過來自一個男子的幫助,哪怕是幫她撿根針都不曾有過。她早就學會了獨自麵對生活的所有艱辛,也不曾抱有過奢望。所以,這一刻她望著化羽有些出神,心中緩緩流淌的滋味,是溫暖也是感動。
“阿杜,要是——要是你沒想好去處,我家那間草屋收拾一下也是可以住人的。”大概朱妹自己都沒想到她會開口留一個陌生男子住下,但既然說出去了就不後悔。
化羽也不知道自己今後的路該往哪裡走,朱妹的挽留對於茫然中的他也許算是一個暫時的選擇。
“哦。”他低聲應著。或許原木被劈開的聲音都能蓋住這一聲,但朱妹聽到了,是開心的。
中午時分,化羽開始修葺草屋的屋頂。院子裡又來了兩個男子,看麵相倒不凶惡,而且朱妹是笑著迎上去的,隻是聽他們聊得好像不怎麼開心。
“那個——我說朱妹啊,你的地呢今年我們是不能再種了。翁家發話了,要是我們再種你的地,就彆想種他們翁家的地,也彆想再接到其他活計。”
朱妹一聽便急了,“彆呀,這不一直好好的。不行,我今年再減些租子,夠我們娘兒仨吃喝就行。”
“朱妹,不是我們有意為難,實在是翁家把話說死了。而且,僅種你這點田我們也活不了,還是得靠著翁家。過去吧,看你也挺不容易的,順手能幫就幫了,現在翁家逼得緊,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啊!”
“二位阿兄進屋喝口茶,我們再合計合計,總是有辦法的。哪還能一點轍也沒?”
“真的是沒轍了。行吧,也不耽誤你了,你也想想以後怎麼辦吧!”說罷二人就走了,一點回旋的餘地也沒留下。
化羽看到朱妹一屁股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愣愣地呆了好久,然後突然起身挽挽衣袖就往外走。化羽以為她要找姓翁的一家算賬就趕緊跟上,誰知她是到鄰裡鄉親那裡借犁去了。
可是鄉親們都知道朱妹和翁家那點事,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偷偷將犁借給她卻找不到犁地的牲口。朱妹二話不說自己拉了犁到了田頭,硬是咬緊牙自己犁地。
真是個倔強的女子,她其實可以服個軟去求彆人幫忙,至少她可以叫上自己啊。化羽想著對朱妹不由多了幾分憐惜。他走上前二話不說接過繩套,如今他沒有彆的本事,有的也隻是這一身力氣了吧。
那一刻,夕陽的餘暉灑在化羽身上,朱妹在後麵扶著犁看著前麵的背影突然覺得很溫暖。
回去的路上,迎麵走來一個男子,背著竹簍滿麵笑容,渾身上下散發著難以自抑的喜悅。路人見他打招呼道
“根子,瞧你這開心樣兒,今兒個是采到了?”
“嗯,采到了,總算采到了。”叫根子的男子應道。
“這回能蓋一間大瓦房,妥妥地把新娘子娶進門了吧?”
“一間哪夠?我要蓋三間,還要好好修個院子!”
男人走遠後化羽低聲問朱妹“什麼東西能值三間大瓦房?”
這還是阿杜第一次主動跟自己說話,朱妹一愣然後才答道“你說那個根子啊?他家祖傳的攀崖本領,聽樣子八成是采到傳說中的霸王靈芝了。”
“哦。”化羽沒有再多言,但他心裡盤算著如果那什麼靈芝能蓋起一座院子,那麼換一頭牛應該不成問題吧。於是趁朱妹不注意的時候,化羽找到了根子家裡向他請教采靈芝的事。
也趕上根子心情好還真告訴了化羽大概位置,不過他再三強調“那座崖十分陡峭,對我們這些攀岩人來說都凶險萬分。我呀要不是娶老婆也不願冒這個險,說實話,那裡啊我都不想去第二次。不是萬不得已,我勸你還是彆胡來了,畢竟命就一條。”
“謝謝。”根子說了半天隻換回化羽兩個字。不過,自化羽走後,整個村子就都知道寡婦朱妹收留一個外鄉男子的事了。
夜晚的崖壁被月光和星光映射著憑化羽的視力毫不費力。若是放在過去,隻要輕輕揮動下翅膀,無論長在再陡峭崖壁上的藥草他都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而今,他卻必須像一個凡人那樣依靠雙手雙腳去征服大自然的凶險。
然而,如果凡人能做到的事自己辦不到,那便真的是無用之人了。化羽想要證明自己不是個廢物,所以今晚他必須征服這座山崖。
半夜醒來,朱妹擔心阿杜的草屋透風想給他加床被子,卻不見了阿杜的身影,一直到天亮他都沒有回來。那一夜,朱妹一夜未眠,她想阿杜一定是走了,他又不是她們家的,想走就走好了,隻是有必要連聲招呼都不打嗎?
朱妹氣得跺了下腳,然後出門乾活,照顧兩個孩子,就像平常一樣。但她內心還是止不住的失落,稍微停下來就會想,朱妹你清醒一點吧,你這輩子注定隻能靠自己,必須靠自己。
然而,接近中午時分,伴隨著歡快的腳步聲,小花和丟丟一前一後興高采烈地跑進院子,嘴裡喊著“阿杜,阿杜回來了!”
朱妹猛然抬頭就看到阿杜站在院門前,手裡牽著一頭騾子。
“我沒采到那麼好的靈芝,隻夠一頭騾子,還有些剩餘。”化羽說著掏出一隻錢袋塞進朱妹手中。
一早起來心情便經曆如此大起大落,朱妹感覺自己是在做夢。她仰頭看著阿杜,癡癡地問他“你昨晚去采靈芝了?”
“嗯!”
隨著這聲單調的回應,朱妹的情緒立刻激動起來,她一把抓住阿杜上上下下地打量,“你的手怎麼都是傷口?還有沒有哪裡受傷?”
化羽搖搖頭,“再不抓緊就要錯過播種了。”
阿杜總是這樣,話不多,語氣也不溫柔,但在朱妹聽來卻是天底下最好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