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何卿!
這個聲音溫柔中透著一股淩人傲氣,她的主人正是從始至終都還沒有過發言的淺光神君。
淺光神君來自蓬萊,是位沒有實差的散仙,卻居神位已久,憑的也不是什麼過人神通,而是她的出身。
淺光乃當今天帝同父異母的妹妹,前任天帝在位時天界十一位天君之一,當今天帝繼位,遵例改尊號天君為神君,散居蓬萊,逍遙無爭。這次代表蓬萊高位分的仙神出席也不過是出來解悶的,所以她一直不屑參與點評,甚至方才殤戈提議去現場看看的時候她也嫌麻煩並未同行。
淺光突然開口立刻引得眾神的高度關注。就聽她緩緩地,仿若漫不經心地說道
“久仰禦仙陣大名,本想著能一睹其威力,卻不料就這麼草草收場了。是那破陣的小弟子著實有些能耐,還是禦仙陣盛名之下馬失前蹄,總歸是我運氣不佳,沒能得償所願。也罷,”
淺光語氣陡轉,“來都來了,也不能白來這一趟。我剛聽了半天,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我知道,各位是覺得我仙家倚重的仙陣讓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小半妖給破了,麵子上掛不住,可正所謂願賭服輸,他既破了陣就應該被承認。我想天帝當初給他闖關的機會應該不是為了證明我仙家陣法所向無敵的吧?”
這番話說的才真讓在場諸位麵子上掛不住了,淺光雖然在天界沒什麼實權但畢竟位份尊貴,此時此地,她的話堪比天帝親臨。想這一眾上神,活了幾千上萬歲的年紀,卻在這裡咬文嚼字地掰扯,好像故意跟一個不足兩百歲的小孩子過不去,這要是傳出去丟的就恐怕不光是他們自己的臉了。
“行啦,”淺光看著一眾什麼樣臉色的都有,微微起身道,“在這裡我畢竟是客,怎麼決斷還是幻虛仙君做主。我呢說了這些就也不算白忙活一趟。諸位,我還有事,就先行告辭了。”
說著,淺光略施一禮居然就這麼走了。
淺光雖然走了,但司劍卻甚是覺得解氣,平素接觸不多,不想這位神君姑姑竟是這般有性格。
同時覺得心裡暢快的自然還有敬坤,她抬眼看向殤戈,從他細微的眼角抽動裡品出些許愉悅滋味。
與此同時,禦仙陣一眾“敗兵”也正湊在一起分享所得。
“嗨,什麼仙家至寶陣法,還什麼赫赫功績,結果,咱們忙了半天,這才沒一會兒工夫,就完了?”
“我早說什麼來著,咱們啊就是幫忙走個過場,何必當真!”
“就是就是,劍仙怎麼可能不向著自己徒弟?不過是搭台唱戲,相互配合而已。”這位仙友說著來到梳雲兒身側,隨口道“你說呢?”
梳雲兒本能地拉了下衣領,恰好遮住被離幻刺傷的血印,他一挑嘴角,“要我說,司劍未必是故意輸的。”
突然出現不同意見眾仙友都很好奇,無不側目,“何以見得?”
梳雲兒再次整了整領口,道“要說司劍她有負盛名這我信。從第一天演練到剛才,她究竟修為如何想必大家也有感覺。不過,說句公道話,咱們這回可是互聯互依的關係,”
說著他揚起手腕,露出殤戈還沒來及收回的金印,“這一戰是大家一起輸的。司劍要是從中作梗的話,以我們的修為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彆的不說,僅鬼宿的幾個輔位,你們幾個沒有受傷吧?”
那幾位聞言都下意識地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確認的確沒什麼事,於是也都明白了一二。
“這就是了。剛才那一擊你們也看到了,徒弟和師父用的分明是同一招式,不過這徒弟一刹那的靈力輸出確實深不可測,修為倒像是比師父還要高深許多。所以這一下,大概也出乎司劍的意料了。”
“你是說,劍仙是公正無私的?”
“我沒說她一定沒有私心。畢竟是自己的愛徒,能幫自然是要幫的。隻不過,換誰都要在放水之前周旋幾遭,做做樣子也好,上來就破功豈不太假?”
“所以,你的意思是,劍仙還沒來得及放水就真的被自己徒弟打趴下了?”說著眾仙哈哈大笑,一位和他極為相熟的仙友笑道“梳雲兒,你可真能掰!”
一眾仙者不過發發牢騷,說說笑笑也就過去了,誰都沒真把這件事往心裡放。本來嘛,這就是件幫忙的事,彆家仙徒多一個兩個飛仙的對他們來說又有多大關係?不過是曠世第一個妖類修仙成功,比旁的值得多議論幾句罷了。
可梳雲兒心裡卻是複雜的。他清楚方才化羽那一擊的真實威力,大家都沒損傷的原因無非兩種,一是化羽的修為已高深到超出想象,能夠十分精準地控製靈力的輸出;二是司劍作為陣眼和攻擊的出口,她用相同的法術與對手互衝並且主動吸收了他的殺傷力,從而保護了大家。
基於第二種可能,他為司劍辯解了兩句,但真正讓他害怕的卻是第一種可能。
當化羽甩出的離幻改道刺向自己的時候,那個瞬間他感到了血液的凝固。一直自詡和司劍齊名的他居然敗給了她的徒弟,不,也可以說是敗給了她鑄的劍,那種憤懣與不甘讓梳雲兒無法抒懷。
縹緲主殿,一眾上神終究達成一致,化羽的闖關結果作數,他通過了終極考核,獲得了走進仙履閣沐浴化仙池的資格,此時,他距離飛仙才真正隻有一步之遙。
殤戈看向司劍,她並沒有隱藏自己的喜悅之情。但殤戈卻不由輕輕動了下眉梢。
“司劍,你以為我隻是盼著你為了化羽徇私落下口實壞了仙聲嗎?那你就太小瞧我了。如果你徇私舞弊自然很好,可你如果不那麼做,又要化羽毫發無傷地通關成功,那你自己必定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殤戈雖然並沒有得到司劍修習土係術法的消息,但彆忘了,整個幻虛對土係術法最為精通的其實是他。至於司劍想要修習什麼術法那是她的自由,她會不會修習或是在過去的千年裡已經修習過土係術法對殤戈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化解八十一股上仙靈力的最佳方法。他更知道,為此化解之人應該付出什麼。
“司劍,我不信你真的毫發無傷。”殤戈暗自說道,“就算你真的沒有受傷,靈寶天尊的法會上,你也無法展現全部實力。我倒想看你如何‘折桂’,天尊老人家如何偏袒能讓落敗者順利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