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何卿!
當時的羌溦畢竟年少,缺少經驗,叛軍首領又是看著她長大的叔伯,對她了如指掌,加上城中早有對方安插的內應,內外夾擊讓她腹背受敵。眼看著城破在即,放在羌溦麵前的路有兩條。
其一,血戰到底,拚儘最後一滴血守衛師父和淩秀子閉關的內室,最終可能同歸於儘;其二,鋌而走險逃出城去搬救兵。
叛軍打的就是一個攻其不備,勝在兵貴神速,而在兵力上準備並不充分。魔界的主要兵力分散在四方城四位守城長老手中,他們昔日都是衛蘭的心腹,隻要能得到一位長老的馳援,魔域城就有救。但問題在於時間是否來得及,有一種結果可能是救得下城卻救不下師父和淩秀子,但隻要自己速度夠快,親衛夠忠誠那麼一切就有機會。
羌溦從來都不是猶豫不定的女子,在機會麵前她選擇了放手一搏。於是,在親信的掩護下,羌溦給叛軍玩了個金蟬脫殼,她用儘全部力氣以自所能及的最快速度趕往腦海中蹦出的第一目的地向南城。
此時,衛蘭正全神貫注地為淩秀子疏通靈脈,接著他要過一部分靈力給他,好讓他適應魔族的修煉功法。一切都進展到最關鍵的時刻,對於外麵發生的事他們渾然不知。
直到叛軍殺光了內室外所有羌溦安排的親衛,開始對結界發動襲擊,衛蘭才猛然驚覺,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強大的外力正試圖暴力摧毀結界,讓他他感覺十分不妙,不由深深吸了口涼氣。
但行功至半,衛蘭無法停止,更無法分身從內加固結界抵禦外力。他隻能加快行功,寄希望於自己的結界能夠多扛一陣子。
但,外麵的叛軍看準的就是衛蘭正在閉關的關鍵時刻,他們正是算準時機發動的進攻。衛蘭不知道外麵的賊人是誰,但外麵的人卻對衛蘭十分熟悉,他的結界雖然設得好,卻架不住對方知己知彼,每一擊都能切中要害。
裡麵,衛蘭已經竭儘所能加快速度,就在他即將功成的最後時刻,結界被破了。
闖進來的叛軍首領太了解衛蘭,他絕不會給他回神反擊的機會。
於是就在衛蘭收起最後一絲靈力準備回頭的時候,一把短槍飛來刺穿了他的胸口。
衛蘭雙手一撐,一聲斷喝,瞬間在身後立起一座新的結界。就在叛軍奮力攻擊結界的時候,羌溦帶著援軍趕到了。
其實,身為魔尊縱然胸前被靈器穿了窟窿,縱然那靈器有些威力,也還不至於要了性命。衛蘭起初也未在意,立起結界後便調用靈力自行修複。可是,行功剛走幾寸就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一種不祥的感覺瞬間襲來。他讓淩秀子拾起方才穿過他身體的短槍,仔細一看心一下子涼了。
“這是噬魔木?”說著,他渾身戰栗大汗淋漓地看著淩秀子。
噬魔木原是一種奇木,當它刺傷魔族的皮肉,摩擦間木屑通過傷口進入體內便會立刻分解為無數細小粉末,依附在血脈間移動,開始快速吞噬血脈,令其靈脈斷裂,血液凝滯,最終成為一具乾屍,且無法克製。
當年仙魔激戰之初,仙家曾用噬魔木對付過魔族,後來魔族反擊,摧毀了六界之內所能找到的所有噬魔木,一度在戰事中占據上風。再後來過了許久,仙家才憑借強大仙陣傾力一搏給了魔族大軍致命一擊,從此扭轉了局勢。
幾萬年來噬魔木隻在典籍上出現過,都以為它已絕種,沒想到……
衛蘭也無法確定,如果真的是自己便死定了。他看向淩秀子期盼他能給出答案。
此時的淩秀子雖然得了衛蘭一些靈力,但僅做疏通之用,尚無法自行調用,也就和一個普通凡人無二,眼看著外麵激戰,眼前衛蘭重傷,他卻束手無策心中也是又急又惱。
在仙家的一萬多年裡,他曾閱典無數,甚至不乏仙門以外的雜學,確實幾度看到過關於噬魔木的記載。經過仔細對比,他非常遺憾地表示應該就是此物。
而衛蘭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前呼吸已經開始不暢,即便沒有淩秀子的肯定他自己也差不多有了定論。按照這個速度,自己的靈脈應該很快就會斷得七零八落。眼看著回天無數,臨死之前他快速做了個決定。
來不及再做解釋,衛蘭借著方由自己打通的靈脈將渾身靈力灌進淩秀子體內。他必須快,再快一些,他在和自己體內的噬魔木賽跑,但瞬間凶猛湧動的靈力無疑更加速了靈脈的崩潰。
那一天,羌溦最終剿滅叛軍;淩秀子驟然得到了衛蘭全部修為,被迫承受周身靈脈被強力衝擊的煎熬;而衛蘭終於走到了生命的儘頭,他知道自己是在賭,賭羌溦沒有看錯,這個男子值得她托付,也值得自己托付。
於是,他抓住淩秀子的手,對他說道“我們魔族不比仙凡,我們不修輪回,所以隻有一世。這一世我要你忠於羌溦,愛她護她;忠於魔族,護佑魔界一世安寧,你必須做到!”
衛蘭沒有給淩秀子第二種選擇。但,即便沒有這些話淩秀子也會這麼做,無論是真心還是良心他都不可能再給自己彆的可能。
於是,衛蘭臨終將魔界和羌溦一並托付給淩秀子。在他死後,淩秀子和羌溦應對了來自魔族不同勢力的質疑和反對,大大小小的平叛又經曆了百年。百年動蕩之後,淩秀子終於確立了自己的魔尊之位,魔界也終於迎來了平靜的千年時光。
“他不喜歡彆人稱呼他魔尊,漸漸的大家開始改稱魔君。‘君’,魔族過去從不用這麼文雅的稱呼。”魔後的聲音緩慢悠然,他摸著城牆上的石磚,
“這座城是百年浩劫以後建的。魔域城曾經有著氣勢雄偉的城堡,戰禍幾乎毀掉了所有。所以,重建的城池不求奢華隻願穩固,他還起了一個土氣的名字叫石頭城。好像你們凡間的小孩兒,起一個土裡土氣的名字好養活。”
魔後笑了,笑聲中竟有幾分唏噓。
她看著化羽,問他“我跟你講了這麼多,你知道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