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言,天帝懸起的心稍稍落下,“你是何時知道的?”
“就那時候啊。我隻教過你時光之輪的用法。”蒼清崖微微側頭回得隨意,一如年少時不經意地回過頭衝他說話的模樣。
天帝心中一緊,“既然知道,為何不說?”
“因為是你所以不說。”
“因為是我?”
“你雖為天君,那時處境卻不見有多好。雖不是什麼要緊的過錯,若是在你身上反倒容易被放大。再說,我的確犯戒在先,不過沒被抓到而已。所以,這個罪落我身上倒也不冤。”
蒼清崖回得灑脫,天帝卻是心頭一暖,至少當日,他真的擁有過這個朋友。
“可後來我成為帝君卻沒有提攜你,當真不惱不怨?”
“天庭本就人多口雜,若是新君登位就提攜故友還是曾背負罪責的,不知會傳出怎樣的編排。你雖貴為天地之主,卻是高處不勝寒,更要事事小心。再說,我的性子你最清楚,讓我到下界仙府也是許了一個自在,我該謝你才是。”
“你當真這麼想?”
蒼清崖轉過頭,一改方才醉酒神態,雙目如炬認真堅定地看著天帝,“自然。”
那一刻,天帝的臉上沒有表情,心中卻似驚濤拍岸。
那天,蒼清崖走後,天帝長長出了口氣,心中卻豁然敞亮了許多。或許平日見多了低眉順眼,今日被蒼清崖不知輕重地說了許多反倒覺得暢快,那是千年來他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文史天官跟在他身邊一直不敢多言,不經意抬眼竟瞥到君上嘴角有一抹笑意,刹那之餘又有點背生寒意,著實摸不著脈門,卻聽君上突然喚他
“文史天官,擬旨!”
“帝君詔令,重啟時序殿,任——任流光司印為掌事!”
天庭頓時騷動起來,轉瞬便波及下界仙境。仙門諸仙皆議論紛紛,雖說隻是一旨普通的人事任命,卻是一個重要信號。
時序殿,天庭十二殿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仙府,甚至一度掛名在天機閣之下,也是為數不多空置千餘年卻對仙家事務沒有實質影響的機構。天帝突然重啟顯然不是看中它原本的作用,而是要賦予它新的用途。
千年以前,天庭就傳流光司印和新任天帝是少時摯友,但二者經年沒有交集這點又好似傳言是假,此時,許多自詡眼明的仙神才恍然覺悟,究竟誰才是君上“身邊”的人。
風露庭中清風徐來。逸一問司劍
“這個結果你怎麼看?”
“何意?”
“我是說,這盤棋的走向。你難道不擔心我們都是棋子?”
司劍明白逸一所指,走到此時,似乎受益的隻有蒼清崖,他從無人問津到寄人籬下,再一躍成為天帝心腹,任誰都會覺得這一步步不過是他籌謀的攀升之路。
“我隻知道,昔日化羽最低穀的時候,是他突破禁忌收他為徒,為他籌謀。一直以來也都不曾有虧於他。所以,我相信他的仙品,自然也相信他的許諾。”
逸一點點頭,如司劍所說,如蒼清崖不負這份信任,那麼此時他們在天帝身邊終於有了自己人。
隻是,天地間這偌大的棋盤之上又在部署著怎樣的棋局,身在局中的他們縱然千歲已過卻仍顯稚嫩,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充當著怎樣的角色。
魔域內,入夜時分石頭城中突然一陣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