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落儘愛無恙!
故事講完了,陳卿遙看不懂魏雪妍此刻的神情,有疑惑,有驚訝,還有一絲認同。
她繼續說道“魏小姐,我想你是聰明人,該知道,世間的人,事,物不隻是得到,還有放下和分享。過分執著,到頭來隻會讓那些真正關心你的人受傷。我想你也清楚,從頭到尾,逸濤都沒想過要傷害你。哪怕你和你父親一心要整垮方氏集團,他對你也從來沒有怨恨。我想,他一定是愧疚的,因為這些年裡,你的感情他看得清楚卻無法回應。”
魏雪妍看著陳卿遙,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兩步。她不知道眼前這個全身被澆滿汽油的女人哪來的勇氣,敢這麼跟她說話。但她不得不承認,陳卿遙說的都是對的。這些年她爭的到底是什麼?是一份實實在在的愛情,還是一場博弈的勝利?
她的人生就仿佛那件被壓在床底的破洞新衣。她隻想著得到的完美,卻忽略了那些真正關心她的人所給予她的每一份感動。
小時候,為了一場舞蹈比賽的勝利,她可以不顧老師的勸告堅持練習高難度動作,結果導致腿部骨折,永遠無法跳舞;工作後,為了向外公證明女人也可以管理公司,她不顧母親反對,放棄了自己熱愛的專業,轉而學習金融,卻並不快樂;為了報複嚴逸濤,她和父親賠上了公司,甚至不顧父母勸阻,仍要一意孤行下去。
人這一生該有一份挑戰自我的勇氣,但不應該過分執著,我們總要學會寬容和感恩,寬容自己,感恩他人。而她魏雪妍就是太不懂得這兩個詞的意義了。
嚴逸濤看出了她眼神裡的疑惑和動搖,就在他以為魏雪妍已經想通時,她卻突然按下了手裡的打火機,大聲喊著。
“不,你們都是騙子!說了這麼多還不是想讓我放過你們,我說過,我得不到的彆人也彆想得到!”
她邊說邊向後退,腳不小心絆到了身後倒著的木樁上。她的身體向後一仰,手中還冒著火的打火機已經因為突然的狀況而被拋向空中,正朝著陳卿遙的方向落下去。
嚴逸濤來不及多想,一下子撲在了陳卿遙身上。卻不料被陳卿遙靠著的鐵柱子因為常年的鏽蝕已經不堪一擊。就在嚴逸濤撲過去的那一刻,打火機落在了剛剛陳卿遙坐著的地上,地上殘留的汽油瞬間被點燃,而那鐵柱也因為他這一撲轟然倒塌,正砸在了嚴逸濤的身上。
陳卿遙掙紮著起來,看到嚴逸濤正給他解手腳上的繩子,嘴裡還一直念叨著,“沒事,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
被繩子束縛許久的陳卿遙,腳有些麻,她站不起來,隻能用手檢查嚴逸濤身上的傷。就是剛剛,她看到那根鏽跡斑斑的鐵柱結實地砸到了他。
“逸濤,你砸到哪了?讓我看看!”陳卿遙的聲音裡滿是擔憂。
“沒事,我們快點離開這兒!”
可他還來不及站起來,就已經昏了過去。
此時,陳卿遙才看到,嚴逸濤的後腦已經被鮮血染紅。
魏雪妍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雖然她在心裡無數次對自己說“要他倆的命”,可看到鮮紅的血液從嚴逸濤的頭上流出來時,她的心莫名一滯。一種她自己都說不出的感覺湧上心頭,她像一個明知自己做錯了事,卻不願去挽救的孩子,倉皇逃離了現場。
倉庫外,聽到動靜的警察正向倉庫靠近,沒等他們走進去,就看到一個滿臉驚恐的女人跑了出來。
“魏雪妍!”嚴逸波驚叫出聲。
隨後兩個警察就上前逮捕了魏雪妍。嚴逸波一心想著嚴逸濤和陳卿遙,現下看到魏雪妍獨自一人驚慌失措,心裡難免著急。
“他們倆呢?你把他們怎麼了?”
聽到嚴逸波的問話,魏雪妍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悲憫而痛苦。嚴逸波被她的笑聲嚇到了,以為陳卿遙和嚴逸濤已經慘遭毒手。他來不及理會麵前這個幾近瘋魔的女人,抬腳向倉庫裡跑去。
其實,他不知道,魏雪妍隻是在嘲笑自己。她這半輩子似乎都在為爭強好勝而勞心費力,她以為隻要她想要的就一定得得到,也確實她的前半生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可如今,她是真的失望了。原來自己也有如此狼狽懦弱的一麵,原來世間事真的不知有得到,原來得到並不一定就是最完美的。
可似乎一切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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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點30分,q市中心醫院。
嚴逸濤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三十分鐘了。手術室外嚴振山,方敏華,陳卿遙,嚴逸波正焦急地等待著。
突然,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小護士從裡麵走出來,道“患者失血過多,現在急需輸血,我們醫院血庫裡的ab型血不多了,得從彆的醫院調,但需要時間。你們誰是ab型血,趕緊安排去抽血,以保證手術順利進行。”
“我是ab型!抽我的血!”嚴振山從椅子上站起來大聲說。
“好,趕緊跟我過來!”小護士在前麵帶路。
陳卿遙不放心嚴振山一個人,畢竟年紀大了,她怕他身體一時受不了,趕緊小跑幾步跟過去。
“嚴叔叔,我陪你去!”
手術室門口隻剩下方敏華和嚴逸波兩個人。
方敏華的兩隻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術室門上的計時器,她的心裡此刻已經翻江倒海。這一生,她沒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婚姻,如果老天再把她唯一的兒子奪走,那她的人生真的就沒有繼續的意義了。
此時的嚴逸波除了擔心哥哥的安危,還因為剛才嚴振山的那句“我是ab型血”,而滿心疑惑。
他印象中母親的血型是a型的,雖然母親去世時,他隻有8歲,但這一生他都不會忘記母親被送往醫院的情景。
當醫生對著他們一臉遺憾和同情地搖頭時,他知道他永遠失去母親了。當母親被人從手術室推出來時,一個小大夫拿著幾張紙走過來跟外婆說了什麼,外婆淚眼婆娑地看了又看,才哆哆嗦嗦地在上麵簽了字。
後來他才知道,那幾張紙是母親生前簽下的“遺體捐獻登記”,承諾死後將身上的健康器官捐獻給那些需要的人。他的母親一直都是善良的,即便生活對她如此不公,她也從來都是以德報怨。
外婆為了留作紀念,特意懇求醫院的人把那份登記表複印了一份。外婆去世後,那份複印件就一直在嚴逸波手裡。
他清楚的記得,上麵寫的是陳靜,女,漢族,1961年10月17日出生,血型a型……
母親是a型血,父親是ab型血,而自己是o型血。這是不可能的!一個a型血的母親和一個ab型血的父親,怎麼可能生出一個o型血的孩子?除非……
是的!除非他不是他們的孩子。他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母親不是陳靜?還是他的父親不是嚴振山?甚至說他根本就跟他們倆沒有任何關係?那他是誰?嚴逸波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擾得心神不寧。
他看了一眼手術室的門,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緊張痛苦的方敏華。他突然想起了,嚴振山生日那天,方敏華對他態度的轉變,以及後來在天台聊天時,陳卿遙的含糊其辭。或許,有些事隻有他自己不知道。但他清楚,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他得在這兒守著他心裡最敬愛的大哥,哪怕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