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妖狼四足一蹬便淩空躍起,騰挪之間快如石火,一抓一咬勢大力沉,加之妖身堅韌,眾人全力反擊亦不過傷其皮肉,根本不能阻其分毫。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小隊已折損過半,餘下之人也膽氣儘失,無心再戰。
當是時,忽聞吟吟清鳴,但見一劍自天上來,明光燦燦,一閃而過。
妖狼身形登時一僵,繼而血噴如柱,狼首衝天而起,眼中仍殘留著難以置信之色。
神魂彌留之際,其卻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個月夜夜空中,女修火紅的身影,煌煌如神靈。
“撲通”一聲悶響,狼頭落地,場中人狼亦從呆滯中驚醒。隨後殺聲如虹,哀嚎四起,餘下軍士如風卷殘雲般將凶狼屠戮一空。
正當打掃戰場,收攏糧車之時,卻見劍光回轉,落在地上,現出一清朗少年,白衣如雪,正是元清。
元清尚未說話,一眾甲士便率先拜倒,尉官單膝跪地,郎聲說道“張堅拜謝上仙,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元清坦然受禮,大袖一揮將之扶起後問道“此處是何地界?”
張堅微微欠身回道“回上仙,此乃涼國青州地界。”
“涼國,青州”元清默念道,想了半天也沒能想起是哪裡,隻好繼續問道“可有地圖?”
張堅聞言心念一轉,回道“在下身上並未攜帶地圖,且圖為私製,極為粗陋,遠不如城主府中那幅精細,上仙若是不棄,不如隨隊回城,在下願親領上仙前往。”
元清笑了笑,掃了眼糧草後隨意問道“押送糧草,可有戰事?”
張堅微微一頓,而後說道“上仙明察,近日妖獸作亂,有不少村鎮已遭其害,是以城主下令,封城戒嚴,並急調兵馬,以備不測。”
“妖獸?”元清眉頭一皺,心中暗道。
話說來自離北涼山起,短短數日,少年已經遇上了十餘股獸群,不過修為都不高,至多二級妖獸,數量也有限,多在十隻左右。
原以為隻是些許餘孽,如今想來,恐怕沒那麼簡單,看來自己昏迷之後,並非曲意力挽狂瀾,而是另有變數。
念及至此,少年神色微凝,不過隨即便自嘲一笑,轉頭對張堅說道“既如此,那就打擾了。”
張堅大喜過望,立刻回頭喊道“備馬!不,把我的馬牽來!”而後伸手虛引,對元清說道“上仙請上馬!”
元清點點頭,足尖輕踩,人便飄然落在馬背上。
馬兒受了驚嚇,本欲嘶鳴揚蹄,不過轉眼便安定下來,卻見少年一手按在馬首,靈光隱隱。
張堅看得嘖嘖稱奇,自家軍馬向來是生人勿進,如此乖巧溫順還是頭一遭,果然仙家人物,不能以常理度之。
收攝心情,整頓隊伍,張堅換了匹馬,依舊走在最前。
元清悠悠吊在最後,白衣駿馬,倒真有幾分江湖遊俠兒的瀟灑英氣。
數個時辰後,一行人到了青州府。不知是運氣不錯還是有元清坐鎮,一路上再無意外。
交接完公務後,張堅便帶著元清前往城主府,正好遇上一隊兵卒押送兵刃而來。
二人並未多做理會,然而沒走幾步,卻突然聽見背後有人高喊“上仙!”
二人回頭一看,卻是個短襟赤膊的健壯漢子。
張堅看了看元清,見其並無反應,這才上前幾步,衝著漢子嗬斥道“柱子,你瞎喊什麼!”
漢子似和張堅頗為熟稔,快步來到近前,毫不客氣地回道“俺又沒叫你。”
元清看著他,淡淡問道“你認得我?”
“認得認得!”漢子態度陡然一變,身體微躬,咧著嘴回道“新安城的時候俺就見過上仙,飛來飛去,殺了許多妖獸,厲害得緊!”
“哦,你是新安城守軍?”元清眉頭一挑,來了興趣“此城後來如何?你又是如何逃到此地的?”
“咳!”漢子不以為意地歎了一口氣,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那天你們走後,烏央烏央的妖獸就把新安城踏平了。俺命大,從城頭掉下來的時候正好掉在牆縫裡,那口子後來又被石頭塊蓋住了,這才撿了一條命。俺在裡麵呆了三天三夜,等到外邊徹底沒動靜了才敢冒頭。半路上又遇到了一幫難民,就跟著一路逃到了這。”
雖早有預料,但聽其說完,少年心中還是生出些許愧疚,神色也有些黯然。
漢子還想接著說,冷不防被人用手肘頂了一下,轉頭便見張堅正不斷地使眼色,順著其目光看去,才發現元清臉色有異。
漢子登時一個激靈,急忙出言寬慰道“上仙你可千萬彆誤會,俺沒有怪你的意思,要不是你們,那新安城早在第一天就被妖獸踩平了。”
張堅這時出聲打斷道“行了,說那麼多,聽得老子耳朵都要生繭子了,趕緊該乾啥乾啥去,上仙還有要事去城主府呢!”
“彆啊,俺還想請上仙吃酒,謝謝他的救命之恩呢!”漢子不明其意,兩眼一瞪,扯著嗓子喊道。
張堅見其如此不識趣,臉色一板,語氣也嚴厲起來“就你那破酒,誰能看得上?趕緊走,否則彆怪我翻臉!”
漢子倔勁上頭,腳下生根,死死盯住張堅,兩眼瞪得溜圓,一動不動。
張堅心底暗道一聲“蠢驢”,麵上卻更加嚴肅,揪住漢子衣領,就要動手驅逐,卻聽元清朗聲問道“酒可夠烈?”
張堅頓時愣住,漢子則瞬間轉怒為喜,一把撇開張堅,大聲回道“夠,夠!二十年的燒刀子,保管夠烈!”
元清微微一笑,接著問道“你現居何處?”
漢子喜色更甚,暢快大笑道“城西,大柱鐵匠鋪就是!”
“上仙,那城主府”張堅瞧這二人越說越投機,不由插話道。
元清淡淡回道“我已知其所在,就不勞煩了。”說完衝二人略一頷首便徑自離去,不過三兩步,已不見蹤影。
漢子狠狠又瞪了張堅一眼後也轉身離開,一路上哼著不知名的小曲,臉上儘是洋洋得色。
張堅搖搖頭,哭笑不得,無奈隻能在心中暗罵一句“真是傻人有傻福。”
城主府。
桌案上,公文堆積如山,其後坐著一男子,三十歲許,手握朱筆,眉頭緊鎖。
突然銀芒閃過,男子立刻甩下朱筆,拔劍而起,卻見一清朗少年,負手而立。
“你是何人,膽敢擅闖城主府!”男子劍指少年,厲聲喝道。
少年神色泰然,淡淡回道
“玄元,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