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襲墨金玄袍,手持三炷清香,於祖宗牌位前恭敬三拜;在其身後,有三男一女,著青、白、藍、金四色衣袍,分列兩旁,隨其一同祭拜。
禮畢,玄袍男子回身,動念間祭出一枚墨色玄紋,演化符文法禁,將整座祠堂圈禁在內。
法禁隨即隱於無形,男子負手,沉聲道:“都安排好了?”
其右首位,那青衣男子率先回道:“顛倒歸元陣已埋設完畢。”
緊接著左首位金袍男子也回道:“傳送陣也搭建完成,隻需一聲傳音,幽冥五使便可傳送而來。”
而後是右二那藍袍男子:“血祖魔劍尚在祭煉中,再有月餘當可竟全功。”
最後是左二那白衣女修:“族中小輩菁英或以曆練為由,或因任務故,已悉數派往各地;天啟和子怡也借押運靈石之名於三日前到了魔羽山,當無大礙。”
“好,”玄袍男子頷首回道:“日前那玄陰使傳訊,言及數月後將有淩霄秘鑰重現世間,各宗皆會派人爭奪。屆時元嬰真人儘數離宗,門中空虛,當舉大計!”
言詞入耳,四人心中震動,目光略一交錯後齊聲回道:“遵家主法令。”
......
陸洲之東,終山。
終山之內,群峰之間,有深穀,橫占百裡,遍生青竹,謂之夏。
夏穀中心,竹林深處,藏有三層樓閣一幢,乃是青玉鑄就,渾然一體。
是日,一抹星光墜入山穀,落在樓前,現出老者灰袍大袖,鶴發童顏。
正是上清掌門,曲意。
隨其現身,亦有一人自樓閣內走出,卻是身披雲錦青紗,青絲散落如瀑,肌如美玉,膚若凝脂,容顏絕色,渾然天成,比雲霞爛漫,勝月光清絕。
二人互相見禮後,女子問道:“不知掌門親來,有何要事?”其聲輕靈而溫潤,好似神鳥嗚鳴。
曲意笑笑回道:“來勸一勸師姐。”
“哦,願聞其詳。”女子回道。
曲意看了女子一眼,而後說道:“五月期滿,淩霄秘鑰將重現白夜,曲意特請師姐前往,以斷因果。”
女子默然;曲意不依不饒,上前數步,追問道:“青音師姐,雷劫將至,這玉王因果,恩仇往事,你要拖到何時!”
“好。”
......
小鎮,萍水樓。
且說元清,那一聲冷哼落地,少年頓覺周身重壓一空,靈息運轉亦恢複如初。
然而下一刻,卻見其急忙起身,向著青衣少年恭敬一拜,神情誠懇,禮數全備。
隻因冥冥之中,靈覺指引,眼前之人似乎與其有莫大乾係!
且劍心感應下,此人仿佛無上神兵,雖收攝在鞘,鋒芒儘斂,卻仍有劍意溢散開外,無聲無息,至精至純,定是劍修前輩無疑!
是否為上清劍仙尚在兩可,但單憑這無上劍道修為便值得敬重,是以這一拜,元清心悅誠服。
見得此景,青衣少年腳步一停,淡淡說道:“還不算太蠢。”
說完抬手虛指,點向元清眉心;而後一步邁出,人去無蹤。
卻道元清眼中,那一指落下,便生無匹劍意;劍意凝化,竟成虛淡劍影,一閃即逝,徑直斬入其泥丸宮中!
隨著一聲輕響,劍影貫腦,散於無形;少年身形搖晃,跌坐回座位上,麵色慘淡,一身氣息衰退如潮落。
隻道其識海中,星屑點點如雨落,散出泥丸宮,隨劍氣流轉,融入四肢百骸,周身穴竅中。
正是星珠破滅!
方才那一劍,竟直接斬去了元清識海星珠,致使修為倒退,回落八轉初成。
除此之外,那顆通明劍心也在這一劍之下崩解,散如流沙。
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血氣,少年離席,就要離去,卻聽一旁那玄袍男子開口問道:“這便要走了嗎?”
元清聞言而站定,行禮回道:“前輩可還有事?”
男子擺擺手,笑著說道:“小家夥,彆緊張,老夫就是想找個人一塊喝一杯。”
見元清身形未動而心念直轉,男子又說道:“怎麼,堂堂玄元弟子,上清劍修一脈,卻無膽喝一杯濁酒?”
此言一出,元清眼中閃過一縷精光,隨即便顯出灑脫之姿,坦然落座。
男子見狀微微一笑,翻掌取出一隻玉碗置於桌前,而後五指虛攝,投入碗間。
但見波紋蕩漾,竟有酒液憑空顯現,清透似水,無色無味。
驚歎過後,元清端起玉碗問道:“敢問前輩,此酒可有名號?”
“人間。”男子回道。
“好名字!”元清讚道,遂借一腔豪勇,飲儘滿碗人間。
酒水入腹,無知亦無覺,哪知下一刻,便覺醉意上湧,飄飄乎如墜雲間,轉眼就沒了意識。
元清竟就此伏桌睡去。
男子輕笑著接過玉碗,如法炮製,添酒如新,一飲而儘。
“看看你這一夢能做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