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天未明,炊煙嫋嫋起,小村內,兩聲啼哭打破了這清晨寧靜,正是嬰兒呱呱墜地,兩戶人家喜添新丁。
一戶姓元,以狩獵為生,得一子;一戶姓朱,以砍樵為業,得一女;兩家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小山村中,互為近鄰,世代交好。
隨著哭聲漸止,兩位家主終於出得門來,不約而同長舒一口氣,而後相視一笑,互相道喜閒談起來。
待到百日後,兩家人便約好一齊前往村東頭墨先生處拜會,要為孩兒求個好名。
一番思索,那位墨先生在紙上寫下“元清”與“朱靈兒”兩個名字,並解釋道:“我看這男娃目光清澈,聰慧機警;女娃眼若秋水,鐘靈秀美,便取一個‘清’字,一個‘靈’字,希望他二人日後一個如清風磊落,一個似靈泉靜美。”
“謝謝墨先生!”兩家人聽後大喜過望,紛紛作揖道謝。
墨先生嗬嗬一笑,擺擺手繼續說道:“另外這兩個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分屬陰陽,你兩家又代代較好,可說是天定良緣。我看呐,不如就此把事定了,老夫自告奮勇,願做這個媒。”
此言一出,兩家人是又驚又喜,哪有不願之理,當即就寫了婚書,按了手印,兩小兒尚在懵懂間,便被定了終身。
此後十餘年,兩人便相伴相隨,形影不離。
期間元清隨父學弓術獵獸,朱靈兒隨母學織造女工,待到少年弱冠,少女雙十,二人順理成章結為夫妻,並在三年後誕下一對龍鳳胎。
一家四口,夫妻恩愛,兒女乖順,生活平淡安穩,無病亦無災。
秋去春來,數十載歲月一晃而過,元清與朱靈兒也皆至古稀之年。
便在其壽辰當天,朱靈兒麵色端詳,合衣安臥於床榻之上,竟是壽終正寢而去。
元清就陪坐在一旁,神情脈脈,眼中滿是溫柔,不見一絲悲憫。
良久,其起身來到屋外,看著天極,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而後閉目,又睜眼。
便在這開合之間,天地靜止,萬物幻滅,世界歸於一片虛無;而元清自己,也從古稀老人一轉變為清朗少年,星眉劍目,白衣勝雪。
虛無之中,一道人影緩緩顯現,三旬許,一身玄袍,正是朱墨。
“多謝前輩!”元清一禮到底,誠心說道。
朱墨打量了少年片刻,神色玩味道:“明白了?”
元清起身,搖搖頭回道:“還差一點,不過已經足夠了。”
“好。”朱墨頷首回道,而後大袖一揮,頓時虛無扭轉,幻作白芒一片,一閃不見。
......
小鎮,萍水樓。
“嗯......”
一聲低淺呻吟,少年悠悠轉醒;起初,其神色尚有些呆滯,過了半晌,眼中才現出一點清明。
就在這神思未定之際,一聲問詢傳入耳中:“客官,您醒啦!”
原來是小二見其終於醒了,趕忙上前問道。
元清掃視四周,見天色已暗,且酒樓內就他一人,不由問道:“我睡了多久?”
“您都睡了三個時辰了!您再睡下去,俺們店都要打烊了。”小二回道。
“才三個時辰,我卻一夢三世,這‘人間’神酒,當真玄異!”元清心中暗道。
小二見其不回話,思慮一轉,急忙問道:“客官可是還沒睡夠,本店設有上房數間,寬敞舒適,一晚也就五百文。”
元清這時微微一笑,道:“不必了,結賬吧。”
“好嘞!一兩燒釀,一份醃篤鮮,承惠,總共一錢銀子。”小二拖長音,笑著回道。
元清聞言起身,丟下一錠銀子,揚長而去......
......
且說元清入夢期間,這陸洲上風起雲動,更加洶湧。
終山,夏穀,竹林深處。
隨著青音“好”字落地,曲意態度一緩,點點頭便要離去。
就在這時,忽然虛空震蕩,裂出一條漆黑溝壑,一道人影自內邁出。
來人年約十五許,一襲青衫,身姿如劍,氣質幽寒,正是上清化神真仙,絕幽劍仙柳白。
曲意與青音見到來人登時一驚,急忙恭請見禮道:“見過師叔。”
柳白微微欠身以作還禮,而後說道:“隨我來。”
說完並指虛劃,斬出一道虛空裂隙,一步跨出,消失不見。
曲意和青音互視一眼,卻也不疑有他,緊跟著邁入其中,沒了蹤跡。
隨之,在不知多少萬裡外,又見虛空蕩漾,同樣一道裂痕憑空顯現,讓出三人,正是柳白,曲意和青音。
曲意目光微凝,快速掃過四周,但見目光所及俱是一片晦暗:上有黑雲蓋頂,無邊無際,遮天蔽日;下有血壤灰土,覆地成山,陰氣繚繞。
在這天地之間,一條九曲黃河,蜿蜒盤旋,上浮亡魂無數;極目遠處,還有一線森白,竟是枯骨成林。
“極陰鬼地,白夜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