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他國色天香!
夜間的宮宴,開在山腳下的草原上。建業是皇家獵場,四野空闊,雖然不似春日那樣好,草原也一直延伸到天邊去。
周圍紮了營帳,露天開宴,是仿照了前燕皇帝的規矩。小縣主還是第一次來建業,更何況是這樣的宮宴,自然覺得很是新奇。
入座之後,她很快的找見了柯明敘。
這一次跟過來的王公貴戚不少,柯明敘的位次卻比上次前了許多,幾乎能與她齊平。或許,是因為得了今上青眼的緣故吧。
月初剛剛見過,他看起來並沒有多大的變化,此時今上還沒有入座,他正偏著頭,和身旁一個景瑚並不認識的中年男人說話。
那個男人穿著一身玄衣,衣上並無紋飾,看起來大約是個文官,卻似乎又不是。
他們說了許久的話,小縣主也盯著他們看了許久,柯明敘沒有發覺她在盯著他看。
她正要收回目光,肩上便被人拍了一下,“景瑚,今日也是宮宴,專心些,彆忘了上次皇後千秋節的事。”
又是這個討人厭的三哥。
景瑚把他的手拍開,“三哥哥也要專心些才好,禁軍裡那麼多指揮同知,能夠跟到行宮來保護陛下的可沒幾個。”
“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可千萬彆搞砸了。萬一碰上個什麼,彆顧惜自己,千萬吧心放在陛下身上。”
整天盯著她做什麼。
她在和景珣說話,坐在對麵前方的永寧郡王似乎看了她一眼,她就不再說。
男女賓照例分開坐,景珣要過去那邊,就隻有她三嫂在她身邊坐著。
見景珣走了,世子妃先往景瑚剛才注目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才笑道“你彆和你三哥哥計較,他就是吃醋沒得過你做的荷包罷了。”
又道“三妹妹似乎對柯世兄很是關切。”
景瑚又重新把目光落到了柯明敘身上,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午後和三嫂說過了,我欠了他的情,想和他道謝。”
世子妃又笑了笑,“燕京城裡,不知道多少小娘子想欠他一份情,再和他道一聲謝。”
景瑚轉過頭來看著她,微微揚了下巴,“嫂子的意思,是說我在妄想?”
她已經許久沒有用這種語氣和人說過話了。從前她在燕京,連天下之主也肯給她麵子,又有誰回來為難她,所以她一直是很高傲的。
可是她到了江南,百姓淳樸,誰還會認得她一個小縣主。
到了那裡,她反而覺得很自在,不用時時刻刻應付燕京城裡這些戴著麵具的人,不必總是裝著很高傲的樣子,怕給人瞧了笑話去。
或許也不是裝高傲,她畢竟姓景,身體裡流動的也是太祖爺的血液。但是江南讓她覺得很放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會多來計較她做了什麼。
世子妃卻搖了搖頭,“我隻是提醒三妹妹,這並不容易。柯世兄他,從前也有心儀的女子,有許多年都沒有改。”
從前從未聽說萬家和柯太師之間有多少往來,那麼,她怎會這樣清楚?
無非是因為,柯明敘從前喜歡的人,是她的手帕交淮邑鄉君吧。便是從前她已經將此事定論了九成,到了今日,也是十成十了。
“他是心誌堅定之人,也是心中有鴻鵠之誌的人。早年間不過是一介布衣,卻敢於為香山受難百姓發聲。或許他已經將那女子忘了,從此展翅高飛,也或許還沒有。”
“若論及婚配,他也不會在意出身,會擇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可這不在意出身也有不在意出身的壞處,這世間總是身份與他相配的女子少些,若不在意出身,他能選擇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
景瑚打斷她,“三嫂不是來提醒我的,是來打擊我的信心的。三嫂今日既然會同我說這些,想必是知道我心裡在想些什麼的了。”
“我也不想遮掩,我的確便是這樣想的。即便你說的再多,我也不會退卻的。你或許有幾分了解他,可是你了解的他,和我了解的他,畢竟是不一樣的。”
他明明待她也很好,能懂得她的心思。她與他的交往固然有她仗著年紀小不懂事的便利,可她也不相信,他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
想到這裡,忍不住又想罵一罵景珣,做了十幾年的兄妹,她的女紅也不是最近才好的,他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景瑚又道“更何況三嫂也不曾了解我。我既然認定了,便不會輕易放棄。遲早有一日,我會和他並肩站在一起,出現在三哥三嫂麵前的。”
世子妃聽完,舉起了酒杯,要與她共飲,“不管三妹妹相不相信,今日我同你說了這番話,並無任何惡意。”
“我和你三哥哥並不是反對你與他來往。隻是,我們畢竟是做兄嫂的,心天然就偏在你這裡,隻是怕你將來傷心罷了。”
景瑚也舉起酒杯,她並不是那麼感性的人,此時也隻是淡淡道“若是我就此放手,什麼也不做,我將來才一定會傷心。”
說完便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轉過身不再看世子妃。
一回頭,卻正望見柯明敘。他也正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此時與她四目相對,舉起杯中酒,微微笑了笑,遙遙向她致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方才聽她三嫂說了一通,她忽而覺得,他看她的目光,似乎也比從前冷了幾分。
若是上一次的宮宴,他能這樣舉杯和她致意,他的笑容不會是這樣淡的。那一夜他是特意離席,來小花園裡找她的,還為她簪了一朵梔子花。
那時候他的笑容,縈繞在她心上,比她鬢邊梔子花的香氣還要濃鬱。
可今日不是。是不是有人和他說了什麼?
景珣夫妻今日和她說了那麼多,或許是真沒有惡意,也不是那麼反對她和他往來。可和他說話的那個人,不一定是站在她這邊的。
是不是她從前做的事有些過了,所以他不高興了。
可是他背著她回芳時軒的那日,臨走之前她想他留下,他雖然拒絕了,看她的目光裡還是含著笑意的。
不過半個月而已,是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