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越是平靜,景瑚反而越是害怕。
一個人隻有到真的絕望了的時候才會用那樣的語氣說話,因為知道自己逃不開這樣的命運,所以在談論這件事的時候乾脆把自己抽離出來。
代價到底是什麼?
她走神了片刻,便歉意的笑了笑,“想著今日要出門,去定國公府玩,昨夜太興奮了,走了困,到天色將明時才睡了會兒,二舅母和我說話,我居然走神了。”
崔氏隻是慈藹的摸了摸景瑚的發髻,手指撫過她發上的東珠,“你們小孩子家總是這樣,總覺得外麵最好玩,怎麼也玩不夠。”
“等你們做了婦人,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人情往來,不得不出門的時候,就知道做姑娘家的好了。”
景瑚便道:“總歸是羨慕自己沒有的東西,若有了,也就像二舅母說的,不僅不珍惜,還要厭煩起來了。”
她看了一眼許雁伽,今日她也還是大家閨秀,輕易不開口的樣子。方才自己和崔氏說笑,她也隻是略彎了唇角。倒是好規矩,想必清流人家的主母最是喜歡這樣的兒媳。
隻可惜她們家到底還是和江浙總督許家走的有些近,他們家多被燕京世家看作外戚,真正忠直耿介的人家,可能也並不會願意迎娶許家女為婦。
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許雁伽今日穿的是一件鵝黃繡蘭草的褙子,鑲了蔥綠色繡如意紋的襴邊,鮮嫩的顏色,越發襯的她膚色雪白。若走到陽光下,更是潔白如玉質。
發髻倒算是簡單,隻梳了朝雲近香髻,用了一支翡翠的簪子。玉是好玉,通體油綠,隻是似乎是積年的舊物了,偏偏她衣服上又有蔥綠一色,倒是顯得不大好。
燕京貴族,到底出身江南的不多,縱然容色並不算太出眾,走到彼此之間熟不拘禮,大說大笑的燕京仕女中間,就也很是顯眼了。
今日是昭永十九年官宦人家的第一場春宴,也是她在燕京貴婦圈中的第一次亮相,對於她這樣想要求一門好親事的女子來說至關重要。
景瑚想了想,把自己發髻上的東珠珠釵取下來,小心翼翼的插戴到了許雁伽的發髻上,又為崔氏和她解說著緣故。
“這幾年不大打仗了,西北的路好走,燕京城裡好的翡翠也漸漸多起來,大家也就不大愛戴翡翠的首飾了。”
“反而是南邊的時氣不好,進貢上來的好珍珠就少,如今倒是喜歡東珠、南珠的貴婦人更多些,宮裡的白貴妃也是最喜歡珍珠的。
“這支珠釵還是過年時宮裡賞出來的,我沒戴過。大表姐浮光勝雪,兼有紅潤麵色,正如這東珠映著日光一般,今日我便算是借花獻佛了。”
柯明敘她是不必肖想了,但不過都是如花年紀的少女,又怎會沒有一點想望。
不說彆的,就說那一日正陽門下那麼多的燕京少女,將手中的鮮花拋向柯明敘,難道她要仔仔細細的查明了她們的身份,一個一個的和她們過不去不成?
若是許雁伽能因為今日之事將來得一門好親事,她也覺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