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瑚並沒有能和柯明敘他們在一起呆多久,很快烏雲蔽月,漸漸的落起雨來。這種天氣還觀星,簡直就是笑話。
“……周老先生怎麼這種事情也麻煩您做啊。”柳黃一邊替景瑚鋪床,一邊道。
景瑚坐在圓桌旁,以手支臉,看著桌上的一副字,“周老先生的孫女年初時嫁了人,聽說是懷了孩子了。結果他又跟著柯世兄除了遠門,等他回來,恐怕孩子都要落地了。”
“所以他聽說我女紅好,就想幫我幫著繡一副繈褓的花樣子,等回了燕京,他拿到他老妻跟前,才不至於吃了掛落。”
“嘴上總說著家庭是負擔,是累贅,我瞧著他和他妻子的感情也好得很,隻是不適合常常在一起罷了。托我繡花樣子,就寫了一副字給我,還好像我占了莫大的便宜似的。”
便是景瑚麵前這一幅,寫的是晏同叔的《金柅園》:“臨川樓上柅園中,十五年前此會同。一曲清歌滿樽酒,人生何處不相逢。”
恰好是從前景瑚跟柯明敘提過的,她最喜歡的那首詩。
“罷了,反正在船上每天也沒什麼事,正好我也有一陣子沒有好好拿針線了。隻是畫花樣子麻煩,既然說我的女紅做的好,名聲都放出去了,總不能叫人看扁了。”
寶藍便道:“您明日不是想著下船看看嗎?可以去絲綢鋪子,成衣鋪子裡看看有沒有什麼新花樣,也許就有靈感了。”
被寶藍這樣一提醒,景瑚才突然想起來明日是要靠岸的了,“糟了,我還沒有給清姐兒寫信。”還沒有把這兩日從周老先生,還有柯明敘那裡打聽到的消息寫下來。
寶藍隻好就先把手上的活計停下,替景瑚鋪紙磨墨。
景瑚拿著毛筆,卻又半天沒有下手,墨點子滴落下去,忙忙的又要換紙。她不知道該不該把周老先生所說的畫像的事情告訴她,今夜謝池瑩也在,她沒有機會繼續追問他。
索性就先將柯明敘和周老先生說的彆的事情寫下。鬆石書院的下一任山長,在讀書人家已經是很高的地位了,再是高官厚祿,也總要提攜子孫。
於男子而言,讀書入仕是最好的出路,除非是要走並非人人能走的武將的路子。
而鬆石書院對於天下的讀書人而言無疑是一條捷徑,每三年金榜題名,排在前頭的總是鬆石書院的學子。
雖然距離他成為山長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年,清柔也未必就會和他在一起。但知道自己仰慕的人是個有才華,有學識的人,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寫到後來,她也就有了決斷,她覺得不應該把畫卷的事情告訴清柔。一則,她並不清楚畫卷上的人是不是清柔,也許是周老先生年紀大了,記錯了也有可能。
二則這畢竟也是周其鹿自己的事情,是他的隱私,周老先生是無意中窺見的。既然如此,她偶然知道了這件事,也不該去宣揚。
清柔和周其鹿的結局如何,應該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就好像她和柯明敘的事情,她也不會希望清柔插手太多一樣。
寫完了這封信,景瑚將它封好,和其他準備明天帶下船去的信件放在了一起。
寶藍又要收拾桌子,又要把圓桌上周老先生的那幅字收好。景瑚就坐在床沿,蕩著自己的腳,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