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瑚跪在靈前,將手邊的紙錢,一張一張的送進了火中。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火盆,火星如同活物一般在紙麵上流竄,直到吞儘了最後一點顏色,而後歸於清風,歸於塵土。
這一段時日,她已經有些麻木的,跟著家中的眾人行完了一切喪事禮儀。再多的禮儀,於逝者大約都沒有什麼益處,不過是安慰生者而已。
上一刻大家還在祈求神明的保佑,希望老太妃能活下來,活的健康些,下一刻人們在她靈前上香,已經開始祈求她的保佑。
景瑚燒儘了手邊的紙錢,慢慢的站起來,倚靠在門前。
院中種著一棵槐樹,都是四月了,春日早就來了,枝條上青青的芽已經生成了碧綠的葉,今年它還是會枝葉繁茂,走進秋天,落儘了樹葉,而後循環往複。
世界在井然有序的行進著,隻有她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運轉自己。
老太妃過世的第二天,孫氏便早產,生下了一個女兒。她還來不及悲傷,便沉浸在了孩童初生,養育女兒的繁雜中。
景瑚過去看過好幾次,她想安慰孫氏,最後卻發覺,最需要被安慰的是她自己。
“小縣主,您今日在這裡呆的也夠久了,還是先回去吧。”忽而落起了雨,寶藍撐著傘站在門前,等著景瑚走過來。
景瑚仍然是一身縞素,慢慢的走到了寶藍傘下。“已經是什麼時辰了,我走了神,天又下雨,已經判斷不出來了。”
“已經是申時了,您是打算去棲雪閣,還是去看看紺青?”
老太妃的身後事太繁瑣,永寧郡王對這些事有出奇的執著,誰都不能隨便缺席。這麼多的禮儀行完,許側妃也終於支持不住,大病了一場。
而紺青自那次之後,乾脆就再也沒有好起來過。
寶藍私下偷偷的和景瑚說,紺青吐了好幾次血,夜裡常常痛的睡不著,一痛就是一整夜。而她的家人也已經開始偷偷的為她準備後事了。
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了。她隻是覺得有些遺憾,孟鶴亭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就連勁山先生,也不能有他的消息。
景瑚低頭注意著地麵上的積水,她穿的是白衣裳,若是稍不小心,就會有泥水濺到她的鞋麵與裙角。其實濺到上麵也沒有什麼關係,不過純粹是不想罷了。
景瑚忽而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發覺麵前的積水之中,倒映出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小縣主。”
景瑚抬起了頭,“小柯大人。”
有多久沒有見過了?似乎不久,柯明碧連老太妃的喪儀都沒有出席,反倒是柯明敘出現在了那些儀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