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柯明敘果然就依言過來接她了。還以為他隻會派兩個小廝過來,卻沒想到他居然會親自過來。
看著景瑚上了馬車,才自己上了馬。
昨夜和趙嬤嬤長談過以後,她一個人在房中,幾乎哭了一整夜。她怎麼能不哭呢,無論她是十三歲、二十三歲、三十三歲,無論幾歲,遇見這樣的事情,眼淚都是止不住的。
柯明敘似乎也看出來她並沒有休息好,在馬車之外同她說,“這裡距離我的住處還有些距離,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景瑚靠在馬車靠近柯明敘的那一側板壁,安寧的閉上了眼睛。有些事人力不可改,她也隻能接受,儘量讓自己不要那麼狼狽。
度過這個艱難的時刻,她還有好多事要做。抄家之後,家中的奴婢,也會歸於宮中。柳黃她們,以及她們的家人的身契都在永寧郡王府中,她要去將他們都買回來。
將來她有了彆的打算,也要將她們都先安頓好。
柯明敘說還有些距離,果然是還有距離。景瑚在馬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有微風吹起了車簾,令陽光落在了她的臉上,她才醒了過來。時辰已經不早了。
馬車已經停下了,周圍沒有人聲,她一下子恐慌起來。一掀開車簾,才發覺原來柯明敘就站在馬車之外,見了景瑚掀開簾子,便很自然地道:“你醒了?醒了就下車吧。”
他恐怕是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景瑚有些不好意思,“昨夜沒有睡好,所以方才不知不覺便睡著了,小柯大人等了很久麼?”
他的笑容溫和,於她而言,比此刻的日光要暖,“沒關係,並沒有多久。”他想接她過來,也就是怕她坐立難安,或是太過悲痛。能安安靜靜的睡著,這是再好不過的事。
少痛苦一刻,便少痛苦一刻吧。
景瑚下車,柯明敘扶了她一把。回風和流雪站在門前,有些憂慮的看著她。景瑚同他們笑了笑。
他住的宅院,果然比她的那一個要大的多,景瑚跟著他進門,入目是一棵枝繁葉茂的銀杏樹。秋風瑟瑟,已經將它的葉子吹黃,滿目都是金燦燦的。
大約是刻意吩咐過,落葉鋪滿了地麵,並沒有被掃去。踩在上麵,會發出沙沙的聲響。
柯明敘見她駐足,便道:“這一棵銀杏已經有幾十年了,正是喜歡它,所以才從勁山先生手裡買了這座宅院。冱哥兒也喜歡,這幾日常常要我抱著他到樹下,試圖去抓落葉。”
景瑚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對柯明敘道:“我們去看看冱哥兒吧。”
柯明敘點頭,“冱哥兒現下應該由乳娘帶著,碧娘在休息。”她們可以不必見麵。
而後繼續同她一起往內院走。冱哥兒就在花園裡,並沒有同他的母親在一起。他已經快要兩歲了,認得人,一見了柯明敘,便在乳母的懷裡扭起來,像是要他抱他。
柯明敘也就走過去,很自然的將他接在手裡,對那乳母道:“這裡有我,你先下去吧。”
見那乳母轉身去了,冱哥兒在柯明敘懷裡拍了拍手,口中發出類似於“舅……舅……”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