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幾個月,景瑚終究是沒有搬出府衙。是逃避也好,是任性也罷,她往後不會再有機會了。
鄭先生已經不再幫柯明敘做事,而是在府衙中,每日清晨花半個時辰給冱哥兒講學,之後便在府衙的書房中寫行卷文章,由柯明敘來指點他。
他是預備和許旻一起參加下一科的春闈的。
冱哥兒跟著鄭先生讀完書,便由景瑚陪著讀書寫字,看一些啟蒙書籍。他畢竟年紀還小,景瑚和柯明敘都不想將他壓的太緊,反而失去了對讀書的興趣。這樣的安排,冱哥兒很喜歡,他學的也快,很快就學完了一些啟蒙書籍。
寫字亦進步很大,再也不是從前的鬼畫符了。作畫也如是,他再畫了景瑚,她已經能認得出來那是個女子了。
景珣五月的時候就出發往江南來了,這樣在路上的時間充裕,他也不必太辛苦。劉嬤嬤知道了這件事,知道景瑚也要跟她一起走,其實是並不太讚同的。
大人也就罷了,冱哥兒好不容易在江南有了安穩的生活,又要遠走西北。這世間和他血緣最近的兩個人也要天各一方,冱哥兒要再見柯明敘一麵,隻怕就不容易了。
再有,她也是很清楚景瑚對柯明敘的心思的,知道她下了這樣的決心,就是要在明麵上和柯明敘劃清界限了。幾年之後再相見,或許彼此都做了父母了,那就是真的沒有機會後悔了。
所以這幾個月來,劉嬤嬤找了許多機會來說服景瑚,她都沒有應承下來。反而是她知道一去西北山高路遠,在臨行之前,還陪著劉嬤嬤回了一趟揚州。
六月揚州城,瓊花團團如蓋。幾年之前她第一次來揚州的時候,便在心中祈禱,希望能和柯明敘一起站在開滿瓊花的揚州城中。
如今看來,她是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不知道他將來在六月的時候路過揚州,站在瓊花樹下,會不會想起她。
從揚州回來的時候,景瑚折了一枝瓊花,好好的供養在瓶中,想帶回嘉禾送給柯明敘。可是那瓊花終是在到達嘉禾之前便謝的儘了,隻留下一隻白瓷花瓶,沒必要送出去了。
唯一的好事,是邵亦燃終於放棄了對她的執念,不再上門來求親了。
周老先生夫婦由許昱侍奉著,幾乎將江南各地都遊玩了一遍,又在六月底時回了嘉禾。景珣也按時到達了嘉禾,先在杭州住了幾日,會了會他的朋友。
淮邑鄉君是他的表妹,齊元放和他曾是同僚。淮邑鄉君和萬之瑜又是自小要好的朋友,萬之瑜雖然仍在西北,想必她見到景珣,也有許多的問題要問。
景瑚倒是無所謂景珣在不在嘉禾,甚至不在更好。她還是有些不知道怎麼麵對他和萬之瑜,他若是在她眼前,也總是會給她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和焦慮感。最後的這幾日,她想過的輕鬆些。
轉眼間便到了七月,景瑚的及笄禮在七月初七時,會在許家舉辦。明日她就準備先搬回許家去了。
這是她在府衙中的最後一個夜晚,也是她從此以後,離柯明敘最近的時候。
她想要把她欠著他的東西還回去,一打開門,卻見他站在她的院子裡。“小柯大人在賞月麼?”
才是月初,哪裡有什麼值得欣賞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