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吧。”
“你可一定要記住問啊!”
說話的工夫就到了我家胡同口,我說“你走吧,我一定會問的。”
他騎著自行車消失在月光照耀下的街道上。我心裡有些怪怪的,又說不出哪裡不舒服。
月光照耀下,我媽我爸都已經吃完飯,還坐在院子裡乘涼。
我們村裡人都有一個習慣,就是在大夏天的時候,晚飯都會挪到自家院子裡吃,提前把庭院打掃乾淨,撒上水,再把吃飯的條桌搬出來,一個個小凳子小馬紮按人頭排好,望著天上的月亮,勞動一天的人們,洗淨身體後,坐在桌旁慢慢享用這晚餐。雖然晚餐不豐富,但心情舒暢得很。畢竟勞動一天了呀,人們終於可以開心吃一頓不必忙碌的晚飯了。這是不是很舒坦呢。
吃飯時,一家人隨吃隨談論著最近或者當天的事情,有自家的事情,偶爾也會有本村內出現的稀奇事兒,比如,誰家孩子考上學了,誰家孩子訂婚了,結婚了啥的,誰家媳婦孝順不孝順,誰家媳婦能乾不能乾……都是人們議論的焦點話題。
我也坐在馬紮上,隨即吞吞吐吐地給父母說了高誌剛提出的問題。
我父親聽完頓了一下說道“買“一八機”這事情倒是可以考慮,畢竟裝備提升了,勞動就輕鬆些。”
我母親也附和著說“是呀。誌剛兩邊跑用原來那人工氣壓的噴霧器很累人。再說也噴不快。”
“那就買一個唄?”我偷偷地看了父親和母親兩眼,心裡有些心虛虛地。這畢竟是不小的開支,五百多元錢呐!
五百多元錢呀,高誌剛一個月還不到九十元,得多半年的工資,還得不吃不喝的呀。
爸爸是工人,退休工資自然也不多。
“那誌剛說他媽出多少錢了嗎?”我爸爸問我道。
“沒有。他隻說他娘提議是合買。”我如實回答道。
“他家肯定不會多出的。”我母親說道,“誌剛在地裡乾活時就說下個月他弟弟結婚,還需要借錢哩。”
“他真這麼說?”我趕緊問了一句。
他怎麼會向母親說這樣的話呢?這難道是鋪墊點什麼吧?
“他娘可不是善茬兒。估計她這是想讓我們買吧?”我父親輕輕地說道。
“可不是呢。我也是從咱和他家訂婚以後才知道他娘可是厲害人。我是從咱莊嫁到秦寨的姑娘那裡打聽來的。”我母親憂心忡忡地說他。
“這都是咱自己孩子一根筋,又能怎麼樣呢?”父親有些很鐵不成鋼地說道。
“那怎麼辦呢?”母親輕輕地說道。
“嗨,算了。不就是五百多元錢嗎?明天我就去銀行看看咱家裡存折上還有多少錢,夠了就買!”父親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
月亮在天上靜靜地看著,默不作聲,好像在想心事似的。
果然,第二天父親就騎著自己的大金鹿自行車去了縣城,當天就買回來了噴霧器的升級版——“一八機”。
“一八機”有著紅色的亮亮的油漆,泛著光澤,真是好得很哩!
“是啊!也是貴的很哩!”父親說。
從今以後,高誌剛一直背著它在張莊和秦寨之間忙碌。
至於買“一八機”的錢,高誌剛再沒有提起過,他娘更沒有提起過。
我這糊糊塗塗的人啊!在之後的兩年後,有一次母親偶爾想起來,問我道“那年那晚,誌剛真的說是“一八機”是我們兩家合買嗎?你會不會是騙我們的呀?”
哎呀媽呀!我怎麼會騙你二老呢?這合買確實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呀!
“孩子,你自己知道這事就行了。誌剛和他媽可是一分錢也沒給咱家呀!你爸和我說起來這事,心裡也有些鬱悶。”
錢不是萬能的,但是錢能考驗人的人性。錢確實是了不起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