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相柳便醒了過來,隨即其他幾人也醒了。眾人熄滅了火堆,拿了昨日尋到的一袋野果,準備趁著早潮儘快出發。
眾人走到船邊登船之時,連山突然折返跑回了山洞,相柳也僅以為是連山遺漏了什麼回頭去取罷了。
連山跑進山洞中,快步地跑到了石台之上,拉起了躺在破草席上睡覺的蜉蝣,說道“我想了一夜,還是決定讓你跟我一起旅行。你就當作是隨意的看看,這孤島遠是比不上九州四極的天地。無論怎麼樣,總好過在這孤島上昏昏度日。”說罷,也不管蜉蝣是否願意,便拉著蜉蝣就跑出了山洞。
蜉蝣就這般跟在連山的身後跑著。即便是早已見慣了這孤島的日出,可是這一刻晨曦的光芒於蜉蝣而言也再不似平日那般,蜉蝣黯淡無神的眼中竟也出現了一絲微光。
就這樣,連山完全無視了眾人的驚訝,將蜉蝣拉上了船。
對於騰渀氏一族的巫者們而言,他們此行目的隻有一個——便是將青烏幼鳥送回扶桑之島,至於船上是否多一個人,其實也並無太大妨礙。
於相柳而言,連山做事素來便是有些任性的,即便是在這茫茫東極外海之上,連山也會變著法兒的鬨出些花樣兒。對此相柳也隻能無奈,他將連山拉到一旁輕聲地說道“你這般地任性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就當是在孤島救了此人。隻是回到九州以後,不許再跟此人糾纏了。”
連山高興地點點頭,全然沒有聽到後半句。眾人也就不再多做耽擱,拉起船錨懸掛於外船舷邊,由空如風掌著舵盤,將船從停泊的礁灣中緩緩駛出,揚起船帆再次駛入了茫茫東極之海。
就這樣,船上多了一個蜉蝣,他似乎就像不存在一般,上船以後便獨自走到了船尾,靠在船尾的繩堆邊,閉眼便睡了。
相柳再次用陶瓶取了海水,將青烏蛋殼放置其中,指引著行船的方向。船隻再次向著扶桑之島航行而去。
如此這般又過了不知多少日,天象終是變得越來越糟,風浪似乎再未停歇,暴雨一陣接著一陣,天空昏暗而分不清白晝還是夜晚。蜉蝣卻始終睡在船尾處,身上即便是淋濕了也毫不在意,連山幾次想將他拉進後艙他也不願意。
這日風浪實在太大,船尾顛簸不停,連山強行把蜉蝣拉進了後艙。
蜉蝣身上早已濕透,分不出是因雨水還是風浪,他身材本就高大,站在後艙裡倒是顯得有些局促。
“風浪中你也能睡著,還真是個有趣的人。”連山邊說邊遞上了一套乾淨的衣物與一張乾淨的帕子,“我看你跟相柳身材差不多,你就換上吧。”
蜉蝣接過連山遞過來的衣物,淡淡地說道“你叫連山吧。你為什麼要信任我這樣一個陌生人,也不問我的過往,不怕我害了你嗎?”邊說著邊用帕子擦拭著身上的水漬。
連山搖搖頭,笑著說道“我就是覺得你特彆有趣,至於其他的事我才懶得想。”
說話間,蜉蝣已經換好了乾淨的衣物,又對連山說道“你這樣的人真是少見,我也覺得你有趣。”
連山打量著蜉蝣,忍不住說道“沒想到你還生的這般英俊,雖然比起我來是差了那麼一點兒。”蜉蝣一直生活在孤島之上,皮膚雖是有些黝黑,卻當真是星眉劍目,棱角分明。
蜉蝣聞言,也哈哈大笑道“是,你生的最英俊。”
談笑間,相柳走進了後艙。
“你們還挺投緣的。”相柳說道。
蜉蝣見他進來了,便立刻起身對相柳說道“相柳兄,在下是個粗鄙之人,若有什麼得罪之處,還望你不要見怪。”
相柳回答道“我對於處處隱瞞之人,確實無法信任。”
蜉蝣聞言想了想,正色說“在下是個沒有過往之人,也是個沒有未來之人。不過,卻無害人之心。”
連山見氣氛有些僵,隻好出言道“好了好了,本是一場有趣的旅行,都彆胡亂猜測掃興了。”
蜉蝣聽罷轉身躺在了地榻上,相柳和連山麵對地坐著。連山一臉乞求地看著相柳,不用猜,連山也知道相柳麵巾下的臉色是多麼地難看。正想著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艙門外,一陣敲門聲傳來。
“相柳大哥,如風師兄找你。”空幽曇的聲音傳來,連山立刻起身打開了艙門鑽出了後艙。此時,風雨已然停歇了,唯獨天空依舊昏暗。相柳也隨即走了出來。
空如風正掌著舵盤,看著指引方向的陶瓶。相柳走到了空如風旁邊,問道“如風兄,可是航行方向出了什麼問題?”
空如風指著陶瓶說道“相柳兄,確實有些我不解之事。你看那指引之物,似乎有些怪異。”相柳轉頭看著瓶中,青烏的蛋殼不再如之前那般向著陶瓶的邊沿飄去,隻是在水中奇怪的旋轉著。
相柳問道“晝夜風雨,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空如風回答道“不出一刻,應是破曉時分了。”
相柳點點頭,思慮片刻,想起了那句關於扶桑之島的古謠‘東極之外三萬裡,水中生烈火,青烏歸處,破曉而出,晨曦無蹤跡’。若是青烏的蛋殼不再指向而隻是旋轉不停,那這應就是已經非常接近扶桑之島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隻有依據古謠所言而行,想來那空應囚既是有歸還青烏之心,便也不可能再隱瞞關於扶桑之島的線索了。
眼下無論如何多想,也隻有先試而行了,扶桑之島既是在此,便一定可以找到的。眼下相柳也隻有這樣一個辦法了。
“暫時先停船吧。再將青烏幼鳥取出來吧,扶桑之島,應該就快要出現了。”相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