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承雲曲!
那未濱城的守城將領不敢有絲毫隱瞞。
將那日戰況如實稟報於城主姬少瑞,說道“稟告大將軍。那日騰渀氏一族突襲未濱城之時,恰逢我族城外斥候交值之際,加之我族與騰渀氏一族相安已久,失了警惕之心,以致對於騰渀氏一族突襲而來慌亂了手腳。末將棄城而逃並非貪生怕死,隻為將騰渀氏一族軍情及時稟報。我族與騰渀氏交戰之際,騰渀氏一將領單槍匹馬攻入我軍之中,我軍鎧甲竟無法抵擋他手中長刀,刀傷之處猶如被烈火焚燒過一般,此處確實古怪至極。屬下負傷棄城,致使未濱城兩千兵士或陣亡或被俘,城中平民流離失所被驅逐出城,此中罪行屬下絕不敢反駁,懇請大將軍以軍規處置於我!”說罷俯首不言。
姬少瑞聽罷之後卻並未說話,他的一位親信將領卓子洪先開了口。
卓子洪身材高大,年紀不足三十,站起身來,更是比尋常人高出半尺有餘,他向姬少瑞嚴肅說道“大將軍,屬下有話要說。未濱城守城將領此番棄城而逃雖是軍中大罪。但屬下以為,騰渀氏一族實是卑鄙行徑,趁未濱城調配兵力至九黎前線而進行偷襲,更使未濱城中的族人們失了家園,流離無所。屬下懇請大將軍立即出令,派屬下帶兵奪回未濱城!”
姬少瑞仍未說話,端坐於正座之上。倒是另一位較年長的將領卓輝平起了身。多年之前卓輝平曾與姬少瑞共同征戰東極之地,也是立下了赫赫戰功,如今雖是在場將領中最為年長,卻是備受尊敬。此外他與姬少瑞私下如摯友無二,多少也能揣測幾分姬少瑞的心思。
卓輝平說道“大將軍,屬下倒是對未濱城城守所言有些看法。”
正座之上的姬少瑞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卓輝平亦點點頭,繼續說道“據屬下的了解,未濱城兵力雖不足千數,但守城兵士皆配備五金鎧甲兵刃,但就守城而言亦有餘力。且騰渀氏一族本不善以冶煉之術,四金之術以是其冶煉之極限。以常理度之,是斷不能與我族兵刃相抗衡的。加之方才未濱城城守所言,屬下以為,必先探查其究竟,再奪回未濱城不遲。”
卓輝平此言亦正是姬少瑞心疑之處。騰渀氏一族新興而起不過幾十載,無論以人口兵力糧草等皆是無法與帝鴻氏相抗,此番貿然突襲奪城絕非一時輕率之舉。莫非真是自己太過輕視那東極小族?若當真如此,那便更需查清個中細節,再謀劃應對之策。
姬少瑞依舊不語,忽是站起身來,走到俯首跪地的未濱城城守麵前,終於開口道“未濱城城守,其罪有三。其一為巡查失職,以致被騰渀氏一族偷襲,其二為守城不利,玩忽職守,以致城防混亂,未能嚴守城池,其三為棄城之罪,以致我族丟失城池,族人流離失所。我轄治軍中已有二十餘載,一向賞罰分明。此番三罪並罰,但又念你戎馬半生、忠心耿耿,待你身體修養好之後,自己去營中領鞭刑二十。下去吧!”
那未濱城城守甘心領了罰,道一聲屬下必定將功補過戴罪立功,言閉便起身告退,離開了大殿。
在座有幾位將領私語紛紛,大意便是大將軍這般罰的太輕,失了平日治軍嚴明公正的作風。
姬少瑞並未走回正座之上,思慮半晌後,才說道“眾位不必再對前事議論紛紛。我接下來要說之事,才是今日之正事。騰渀氏一族本是弱小氏族,近幾十年忽而強盛必有其緣由。正如方才輝平所言,探查其究竟才是當務之急。禹臣,你先來說說你這些時日探查的結果。”
這時,坐在卓子洪旁邊的一個中年男子站了起來,他便是姬少瑞麾下統領斥候營的將領卓禹臣,他身材微胖,臉上總是笑盈盈的模樣,站在卓子洪身旁還不及他的胸口高。
卓禹臣看了看在場的眾人,回答道“大將軍容稟,日前我已派出斥候六十,多做流民打扮,返回未濱城查探,探得結果有四。其之一,未濱城外現駐有騰渀氏兵士約兩萬,紮營於南門外十裡之處。其之二,未濱城外六十裡處便布有騰渀氏斥候,城外二十裡處有巡邏兵士,每個小隊約八人,五個時辰一次輪換,並於函鷹澗築有防禦工事。其之三,騰渀氏一族就近遷徙人口約六千,已陸續進入未濱城。其之四,駐紮於城外的四個大營中,有一營曰‘青火大營’,是騰渀氏一族首次現世征戰的兵力,具體情況還未可知曉。其餘消息還未查實,若有新的消息前方斥候會繼續查探回報。”言閉,卓禹臣又坐了下去。
姬少瑞點點頭,對眾位將領說道“禹臣所言有關騰渀氏之情眾位可聽清了?”
將領們點點頭,姬少瑞繼續說道“據我分析,騰渀氏的‘青火大營’應就是以四金鎧甲兵刃打敗守城兵士的最重要戰力。騰渀氏一族本是弱小氏族,巫法之術僅善控水行舟,兵器冶煉又僅為四金之術,即便短兵相接亦是不可能會有斬斷我族五金鎧甲及生出烈火焚燒之傷。個中古怪之處各位有何看法?”
眾將領被這般一問,實有些無法回答。
一位名叫卓立成的將領並未起身,拍了拍肩甲,說道“屬下以為,騰渀氏一族敢大舉出兵偷襲未濱城應是早有準備。此時在未濱城嚴加布防正是準備好要與我帝鴻氏一戰,鑒於大將軍所言及的古怪之處,我倒是有一法可知曉究竟。”
卓立成是姬少瑞一手培養的將領之一,不但行軍作戰英勇無比,個人身手更是十分了得,一手單錘使得出神入化,正是得了姬少瑞親自指點。
姬少瑞走回正座之上坐下,說道“立成可細細說來。”
卓立成這才起身,嚴肅道“大將軍,我的辦法正是由我一人前去叫戰騰渀氏‘青火大營’的將領,若非如此,根本無法探得虛實,屬下有自信全身而退!”如此一番血勇之言倒是叫其他幾位將領著實意外,一時不該如何接話。
姬少瑞聞言卻是一陣豪爽大笑,說道“立成此言雖有些血勇之嫌,但卻如同我年輕一般。軍中無戲言,我便準你此番前去!”
卓立成單膝跪地,道一聲“諾!”
姬少瑞恢複正色,繼續說道“子洪立刻返回帝丘城,持我令牌與密函,向族長以及其他長老報告未濱城被奪一事,告知族長緊急調配‘黑金衛’五千,立刻前往白荊城,不得有誤!”
卓子洪亦單膝跪地接過令牌與密函,道一聲“諾!”
大殿之上,姬少瑞再次命令其他幾位將領道“輝平,你帶領兵士在城外南門五裡之處緊急修築棚屋,準備安置來自未濱城的流民,禹臣安排好斥候,接應於立成返回之路,並嚴查城中各族細作,務必將騰渀氏一族細作儘數查出,並嚴加審問。重一與奇赫即日起操練兵士,清點軍備糧草,隨時做好出兵之備!”
將領們個自領命,轉身離開了城主大殿。
姬少瑞自正座之上起身,走向一旁的木架。一副金色鎧甲熠熠生輝,不染纖塵。姬少瑞抬手拔出鎧甲旁平置的利刃。姬少瑞那劍在這九州四極正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劍身極薄,一側雪白一側墨黑,黑白相交之處無半絲縫隙,實為一整體,劍柄之上鐫刻著圖騰巨熊。
姬少瑞輕輕地撫摸著劍身,慢慢挪步到了窗邊。
許久,姬少瑞輕笑一聲,道“白夜,我的老朋友,我們又要並肩而戰了!”
月光之下,姬少瑞的利刃‘白夜’閃著極是冷漠刺眼的光芒,似是許久未飲血一般,劍身散發著陣陣寒冰之息,亦像是正在回應著姬少瑞的話。
姬少瑞大笑一聲道“好!”言落之音未儘而身已至殿中。
大殿之上,姬少瑞手握白夜儘情地舞著劍,一招一式,淩厲無比,伴著白夜的寒芒,叫人膽裂而栗。
待姬少瑞收劍的一瞬,大殿之上的三十六個青銅火台儘數熄滅。
……
破曉時分,連山便早早地醒了,滿心記掛著的儘是白日遊湖夜間賞月,這般來了興致自是滿臉掛著笑意,更是高興地敲著白小露的房門,招呼相柳等人早些出行遊玩,莫浪費了那陽光美景。
敲至蜉蝣房門之時,卻並無人應答,連山卻是一頭霧水,隻以為蜉蝣又在埋頭大睡。
白小露和相柳倒是早早地便起來了,聽聞連山想去遊湖,白小露亦是覺得有趣,相柳也沒什麼異議。隻是空幽曇稱自己身體不適,不願一同去遊湖,關上了房門又繼續睡了。
空有靈聽聞空幽曇不願前去也生出了不願同去的念頭,但架不住白小露一番熱情邀請,也隻好一同前往。
連山幾人行至“千羽閣”正堂,一位年輕的夥計迎了上來,招呼他們幾人道“幾位客家請留步,與你們同來的一位名叫‘蜉蝣’的客家吩咐我將這個交予你們。”說罷,拿出了一個布袋雙手遞上。
連山接過布袋,打開一看,裡麵裝著龍眼般的珍珠多顆和一封信函。
蜉蝣在信函上寫道
連山吾友,吾今急需外出,約定今夜歸來於千羽閣相見。若有意外,你等先行離去便可,萬毋陷於危險。珍珠乃吾采於昔時荒島,些許心意,萬勿推辭。友蜉蝣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