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承雲曲!
帝丘城,承興宮。
正殿內所有的長老皆是望向正座之上的姬玄囂,期待著他口中的回答。那些目光或多或少帶著些許指責,隻是多年來姬玄囂早已習慣麵對這般情境,此刻倒並不算是慌張。
隻見姬玄囂起身微笑道“各位長老們,對於大將軍未經回稟便匆匆離開白荊城一事,我以為並非大將軍刻意而為,正如長老們所言,眼下我族正陷於不利之流言泥沼,為防他族借機發難,大將軍急返白荊城亦是情理之中。且白荊城乃為我族出產糧草最重要的城池,守好白荊城便等同於守住了帝鴻氏。”
此言一出在座的長老們竟一時不知如何接話,姬玄囂所言雖是句句在理,卻是將長老們的注意力指向帝鴻氏全族之安危,以淡化了關於乾荒的議論。
不過卻並非所有長老皆是為此所擔憂,瑞雪長老當即便起身質問道“公子絕口不提大將軍之過失,莫非因叔侄至親所以便有包庇之意?便是依公子所言,大將軍憂心我帝鴻氏之安危,那為何還會將乾荒那般‘災禍’帶至祭祀大典,隨之而發生的諸般災劫亦是因此而起,公子對此又當如何解釋?”
解釋姬玄囂心中不禁一陣苦笑,的確此事沒辦法做出任何解釋,畢竟此事乾係實在太過重大
彼時,姬玄囂不過十歲孩童,弟弟乾荒不過三歲。
父親不喜歡乾荒,即便乾荒踉蹌地跑向他,父親亦是冷漠地走開。雖然自己亦未得到過父親的過多關愛,但相較之弟弟乾荒,亦可說是天壤之彆。
乾荒不會在父親丟下他時大哭不止,小小的孩兒隻是抿著嘴唇含著眼淚,日複一日的討好著父親。玄囂自然不明白當中的原因,幾次想上前與弟弟說話,亦是被自己的母親或仆從所阻止。他們皆言,這是身為族長的父親的命令。
而那雙異瞳,一藍一紅,卻有著最單純的天真。
一夜,玄囂從後殿廊外經過,便聽到殿內傳來了一陣說話之聲。好奇之下,玄囂便悄悄地躲在窗沿下悄悄地向內張望去。
這後殿是不準人隨意進入的,而那個背對著窗口的人披著黑色的鬥篷,正在與父親說起了弟弟乾荒。
那時的姬玄囂天真的以為或許是父親對乾荒另眼相待了,隻是父親接來下的話卻是叫姬玄囂寒到了骨裡。
我早已厭倦了他們母子二人,你便亦那孩子的異瞳為由,明日便宣布其是我族之災禍。父親就那般冷漠地說著,仿佛在說著最厭惡之人一般。
那人怪笑了兩聲,便也回答道,族長心底之妒怕是早該放下了,不過乾荒畢竟你的骨血,族長如今之心境倒也叫人佩服。
姬玄囂腦中已然一片空白,懼怕之餘隻能慢慢從窗沿下爬開,生怕驚動了殿內的父親自此那夜的秘密便成了姬玄囂心底最深處的一道暗閣,對父親的恐懼迫使玄囂牢牢地鎖住那個秘密,甚至漸漸地將那個秘密遺忘在記憶的角落裡。
若非在媧皇祭祀大典之上再見乾荒,這個秘密怕是永遠不會蘇醒。隻是對於此事,姬玄囂終究不能多言,即便自己是所有真相唯一的見證之人。
“既然長老們皆有此疑慮,那便由夏立長老不日親往白荊城一趟,向大將軍親自問明當中內情。此事便商議至此,待到夏立長老返回之前,不得再對此有所質疑。”姬玄囂收去唇邊的微笑,肅然說道。
長老們從未見姬玄囂這般語氣說過話,不禁又生出了不少驚詫,隻是礙於如今大巫姬桓彗已不在殿中,而族長姬少典亦是不理族中之事,便是姬玄囂眼下態度強硬了些,亦是不好再行多言。
不過從前那些以大巫姬桓彗馬首是瞻的長老們,此刻皆是如同失了主心骨一般,互相望了望亦不知如何開口,尤其是瑞雪長老,昔時與姬桓彗同為過巫者,雖對姬玄囂之令有所不悅,亦是暫時閉了口。
隻見夏立長老點了點頭,算了同意了姬玄囂之言。
殿內再次陷入了一片低語議論之中,忽是一侍衛衝進了大殿,跪地稟報道“公子,城外廟宇已全然毀於大火,四周山嶺皆崩。使徒大人們皆去向無蹤,黑金衛已在廟宇廢墟中尋得不少屍首,據判斷乃為祭典當日未來得及逃出廟宇之人,依其服飾所斷,亡者多為他族節使或巫者,人數約三十餘。”
姬玄囂點了點頭,示意侍衛退下。
眾位長老們又再度耳語了起來,紛紛猜測著城外那廟宇到底毀成了什麼模樣,為何四周山嶺皆為崩塌?想那廟宇最初便是為了神使所造,耗費大量人力糧草,如今說毀便毀了果然是帝鴻氏一族的災禍啊!
長老們歎息不斷,隻見冬來長老卻是驚慌道“如今使徒大人莫不也拋棄了我帝鴻氏一族?難道神明不再眷顧我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