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規矩,年節之後各宮皇子公主也該準備去學宮上課了。
除了年幼的六公主外,其餘的皇子都得去。不過據說五皇子慕容炬重疾纏身,連自家宮門都出不了。故而便隻剩下大皇子慕容禮,二皇子慕容熙,三皇子慕容言以及慕容瑾四人了。
由於浮月宮離學宮較遠,這日,慕容瑾卯時便已起身。用過早膳後,大約卯時一刻有餘,此時前往,到學宮時正好合適,故喚了東顯於另一隨侍跟著。
天色還很暗,需要左右二人掌燈才可看清宮道,而慕容瑾到學宮時,上下的宮燈卻早已被點亮,隻是學堂內還無一人。
皇子公主卯時四刻前必須至學宮,溫書四刻,至辰時方有先生來教課。慕容瑾依著年齡次序找到了自己的書案,書案上放著的依然是玄、儒、道、史幾門的書,隨意取來一本翻閱著,雖斷課三年,讀起來倒也不覺生澀。
不過片刻,便覺有人靠近,猛然抬頭,卻見一個身著藍色舊袍的中年人正在用一種彆樣的目光打量著自己,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那人道“四殿下今日來的可真早。”
此人麵生,衣冠樸素隨意,卻倒給人一種親和感。隻是此人不是在學的皇子,也不像個正經的先生。以前並未聽說學宮中有過這號人物。
那人收回目光,笑道“學堂之內,由下官為殿下們授課。”
慕容瑾心中一驚,連忙放下書卷起身,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先生。”
燕帝曾言學宮之內,不論尊卑,師長為大。
“殿下以前可是嚴老的學生?”那人問道。
“從前,我等皆是由嚴先生授課。”三年之前,在學宮中正是嚴樸先生擔任學宮祭酒一職。
“我是去年秋時來的,殿下不認識我,也實屬正常。”
慕容瑾不由問道“那,嚴先生如今何在?”
那人轉而走向窗邊,語氣頗為沉緩,“嚴先生去年得了一場大病,還未至寒露,便仙去了。”
嚴樸在世時,當真是算得上一代大儒。彼時還在宮中,嚴樸教書時無論待誰都格外認真,從不偏心。私下時也曾與慕容瑾多次談心指點過,說是師長,倒更像個家中長輩。隻如今,竟以陰陽兩隔。
慕容瑾緊抿著薄唇,半晌後才道“我當年離宮時,嚴先生已年逾花甲,算是壽終正寢了罷。”
“壽終正寢嗬”那人轉過身來,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姓顧,顧十。”
“顧先生。”
“顧先生今日真早。”
原來,不覺間,卯時四刻已至,眾人陸續而來。
與慕容瑾不同的是,其餘三人皆有侍讀,唯有慕容瑾旁邊的坐席上無人,顯得有些彆樣。
這個顧十,雖然看起來隨意不靠譜,講起課來倒是彆有一般風趣,令人不覺得疲乏,學問也絲毫不輸前任祭酒。這樣一來,本覺得漫長的半日便就這樣輕快地淌走了。
午膳時分,眾人與顧十道彆後便具離去。唯有那顧十,還在不緊不慢的整理書卷,許久,仿佛整理不完似的。
慕容瑾不禁好奇問道“先生在整理什麼?”
顧十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埋頭“下官整理的,自然是聖人的書卷。殿下呢?為何還不去用膳。”
慕容瑾沉吟片刻,便上前去,“見先生整理得細致,便覺好奇。”
“殿下,像你這般年紀,好奇心太重可不好,”慕容瑾剛靠近,顧十便將書卷收入一個粗布做的書袋中,“殿下欠下的功課不少,文淵樓一層中有學宮的藏書,殿下可常去看看。似乎有人正在等著殿下,殿下還是不要在此逗留太久。下官告退。”話畢,人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