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老太監掙紮的動作瞬間一停,嘴裡隻是咕嘟嘟往外冒著熱血,身子一軟,貼牆而倒,像是一灘爛泥,雙眼血紅,襠下尿血,死死的瞪著蘇鴻信。
“呼,一大把年紀了,也出來做這打打殺殺的事,怕是很久沒和人交手了吧,老東西,死不足惜!”
蘇鴻信長出了口氣,淡淡說道。
老太監眼神怨毒,嘴唇翕動,可不等吐出一個字,已是頭一歪,死的乾脆。
隻怕他自己也沒想到,會死的這麼憋屈。
蘇鴻信一收地上的刀子,扭頭看了眼那沉著斑斑鐵鎖的老井,心驚肉跳中,忙朝外掠去。
可剛至門口,迎麵卻見雪地裡竄出一條黑影,如離弦之箭,雙掌如刀,刹那已在麵前。
尹福?
蘇鴻信欲出雙刀,隻是此人似早已預料到他的動作,欺身再進一步,雙掌一壓他腕口,手肘往上一掀,重重砸在他的胸口。
動作快如電閃,奸滑非常,絲毫不拖泥帶水。
胸口一痛,蘇鴻信臉色一白,握著的剔骨刀“當啷”脫手,整個人噔噔噔連退數步,站穩一刻,他卻是雙膝一軟,像是失了力氣,撲通摔跪在地,口鼻裡鮮血直流。
麵前這人,臉頰微凹,身形瘦削,卻是與那老太監氣血衰敗的枯瘦不同,而是一種精瘦,皮肉裡似沒有一點多餘的肥肉,一招得手,此人雙手攏袖,目中精光一現,望著坐地上正不停吐血的蘇鴻信他淡淡道“傷了老佛爺,還能在重重包圍中出了紫禁城,你小子也算是了得了,老夫生平閱人無數,你這般的,倒是頭一回瞧見!”
“可惜,形意加八極,這般大的造化,揚名武門不好麼,你卻偏偏要做這千刀萬剮,抄家滅族的蠢事!”
蘇鴻信雙手撐地,往後一點點挪著,身下拖出一道血跡,等挨著一根柱子,他才靠了上去,仰著頭,麵露不屑的睨向對方。
“你就是尹福?真是讓老子大失所望。今天沒殺得了那妖婦,改天,我還得再來,一次殺不了,那就兩次,三次,哈哈……總有一天,我要宰了那婆娘……咳咳……”
氣息一急,又是一口逆血湧出,劇烈的嗆咳之下,蘇鴻信眼淚都咳出來了,牙縫裡鮮血直流,想來,是被這老東西傷了肺,五臟都似糾結在了一起,疼的他渾身顫抖,凝不出氣力。
“沒有下次了!”
尹福垂著眼皮,也不廢話,走到近前,一把抓起蘇鴻信的脖領子,虎口一緊,提著便要出廟。
這是要活捉啊,到時候怕是十八般大刑伺候,剝皮拆骨都是輕的。
但走了沒幾步,尹福忽然頓足,他蹙了蹙眉,扭頭望向手裡垂著腦袋,四肢耷拉,像是死狗一樣被拖在地上的人。
蘇鴻信麵上滴血,唇齒輕啟,嘴裡像是在說什麼。
“你在說什麼?”
尹福聽的不清,俯身側耳。
離得近了,他終於是聽清了。
一聲聲斷斷續續的言語從蘇鴻信的嘴裡吐了出來,那是“……魑魅魍魎尊我命,四方鬼神請敬聽,速到駕前顯威靈,誰來助我……助我……助我啊……唔……”
尹福眉頭緊鎖。
“裝神弄鬼!”
可他沒走幾步,眼神忽然一變,低頭一瞧自己手背,就看見一根根汗毛竟然都豎了起來,全是雞皮疙瘩。
目光再一偏,就見蘇鴻信的身上,不知何時正往外溢出一縷縷黑氣,如煙升騰,逐漸濃鬱,滿是妖邪詭異,本是弱下來的風雪,忽然變得驟急,風聲宛若鬼哭神嚎,嗚嗚大作,天愁地慘。
灰蒙蒙的天色似是又黑了下去。
一股極端凶戾、殘忍,令人頭皮發麻的慘烈氣機,無形中蔓延開來,與此同時,那口老井裡,也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