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之前緣未了!
記憶的洪水瞬間傾瀉無法阻擋,蕭拯雖然眼睛看著外麵的世界,可他的思緒已經回到了二十年前,就是那個在他被師兄重傷誣陷的那年,蕭拯的摯友,他認為可以交心的摯友,杜月仙的哥哥杜光耀,卻在那個他腹背受敵的年代深深地拋棄了他,安靜地在一旁選擇了無動於衷。
本來,他可以出麵為他辯解的,至少,他是知道蕭拯的研製的秘方的,可他沒有,他不但沒有出來指正鐘世威,更在玲瓏閣開業的時候前去道賀!
蕭拯至今無法忘記自己當年的心情,那是痛徹心扉的痛,那是刺入骨髓的涼,那是此生都無法愈合的傷!
多年以後,當蕭拯再次一個人悄悄地掀開記憶的閘門回憶往事的時候,他知道是自己當時遇人不淑,是自己太沒有看人的眼光,是自己太過輕信他人!
南風已經將水提來,茶香四溢,蕭拯慢慢地睜開眼睛,茶已經泛出了淡淡的青綠色。
“爹,都是孩兒無能,這麼點事情還要牢爹費神。”南風自責地立在一旁,蕭拯看了看他,南風的身上有很多當年他的影子,意氣風發,少年老成,但同時也是太過信任於他人!這個孩子說到底還是老實忠厚。杜月仙看似人畜無害,可要不是她還有她哥哥的心機,怎麼會拋棄當年的藍宏大嫁給了富甲京城的冉林宗?這不單純是杜月仙年輕貌美就能解釋的問題。
“為爹早就說過,這是在京城,風吹草動都可能引發地動山搖。你這樣情敵叫為爹怎麼還能相信你?你也不用自責,這件事情本就不該你去插手,你隻要做好鏢局的事情就好,需要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的。對了,過些日子,可能需要你去趟邊界的榷場。”蕭拯沉吟道。
“去榷場?難道榷場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南風問道。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非,等發生甚事情就晚了!好了,你去忙吧,我要休息一下!”說著,蕭拯再次閉起了眼簾,南風看了一眼一口未動的茶水也隻有退開了。
當天,杜月仙回到冉府的時候臉是紅腫著的,所有的人都看出了這個說一不二的冉府夫人明顯是哭過了的痕跡,可全府上下沒有一個敢去問個為什麼,就連杜月仙身邊的小翠都沒敢多一句嘴。
說實話,冉府上下已經很久沒有人看到過杜月仙哭了,而且是哭得這麼厲害的!甚至有些最近己年才進入府中的下人根本就不知道這位夫人竟然會哭!
一時間,大家都是小心謹慎,唯恐一個不小心惹惱了夫人,把她再次惹哭的功力估計是沒有的,但能遭到一頓痛打的可能性卻是極大的。
晌午剛過,應該是全府上下最為清淨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是老夫夫人少爺小姐休息的時候,下人們也可以得個空閒喘息一下,準備下午得繁忙。
可今天的杜月仙沒有休息,她半躺在床上,臉上依舊是憂傷的表情。床邊的一個小桌兒上放著小翠不知道已經是熱了幾遍的中飯,可杜月仙仍舊是一口都沒有動!
小翠膽戰心驚地伺候在一旁,雖然勸說的話已經說了多次,可杜月仙每每都是無聲的回答,小翠伺候杜月仙這麼多年,她這個樣子也是很少見到的。
“夫人,您要是沒有胃口不喜歡吃這些我叫廚房再給您做點兒清淡的可好?”小翠站在床邊唯唯諾諾道,杜月仙仍舊是雙眼無神地盯著不知道是什麼的地方。
“您要實在不想吃那就先休息一下,養足精神也是好的。天兒這麼熱,您一大早出去,這麼多時辰也是累乏了的……”
“去把蕭封遙那個丫頭給我找來!”杜月仙開口了,這叫小翠為之一振,不是因為她說了這麼半晌杜月仙毫無反應,而是在這個時候去叫蕭封遙!小翠愣了一下,杜月仙瞟了一眼道,“怎麼?我說的話沒有聽到嗎?”
“是,夫人!”小翠忐忑地出門,相處了這麼多日,小翠對封遙已不是初見時候那般劍拔弩張,雖然仍舊是喜歡不上來,可也沒有了以往的討厭。杜月仙的脾氣她是最最了解的,這個時候她要找封遙,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
穿過冉府的回廊小徑繞過一道一道拱門圓門,封遙所在的那個廢棄的柴房已經在眼前了。小翠望著這幾乎是全府最為破敗的地方不得不從心底裡佩服封遙這個丫頭,當初難為她的這麼一個地方不但沒有難為住她反而被她變廢為寶成了府中的一景兒。院落依舊是破落的,可這兒一處花兒,那一處草兒,還有到處可見的藤蔓植物將這個柴房儼然裝飾成了一個花園,各種窗戶雅致有序的貼在了床上,不但和她要好的小姐來光顧了這裡,就連老爺也悄悄地來觀看過,雖然嘴上一句話也沒說,可據丁權說,當時老爺的眼裡都閃現著讚賞的光芒!
小翠不由地歎息了一聲,這個鄉下的丫頭還真是生命力頑強!
柴房的門是開著的,裡麵還能隱約聽到低沉的哼唱的聲音,小翠鄙視的笑了笑,“唱歌這麼難聽竟然也好意思唱!”
“我唱得難聽也不是唱給你聽的,不喜歡可以不來啊!”沒想到小翠的一句嘀咕竟叫裡麵的封遙給聽了個正著,她立刻回懟了起來。
“你的耳朵可真夠靈的啊?”小翠驚訝地邁步進來,封遙正躺在床上半翹著二郎腿,叫上的鞋子竟然都沒有脫!
“找我什麼事兒?”封遙瞥了一眼又繼續將高高翹起的二郎腿搖晃了起來。
“我來恭喜你啊!”小翠一臉的壞笑,封遙打量了一番,心裡已經歎息起來,真不知道這主仆二人又要怎麼捉弄她了。
“就是說我又要倒黴了唄?”封遙搖晃著起身,一雙腿耷拉在床邊,她伸了個懶腰,將散碎的頭發整理了一番。
“你還真是聰明。”
“多謝你誇獎。不過不是我聰明,隻是你一出現準沒好事兒!按照民間的說法,你就是傳說中的掃把星,誰見到誰倒黴的那種。”封遙嘴角兒一抹壞笑揚長而去。
“不是,你說誰掃把星呢你?你不想活了是嗎?”小翠跟在後麵氣得火冒三丈。
“誰跟著我誰是掃把星!”封遙大搖大擺道。
“誰稀罕跟著你?我走我自己的路!喂!你走慢一點兒,你都不問問我事兒是什麼要去哪裡就走這麼快做什麼?”小翠小跑了起來。
“你不會找我有事兒,小姐有事兒也不會派你來叫我,一準兒是你的夫人。再說了,你不告訴我了嘛,我要倒黴了,我得抓緊啊,彆晚了,過了這村兒再沒這個店兒!”封遙猛地一回頭,小翠差點兒撞在她的身上。
“你這個人真是討厭!”小翠往後退了兩步道。
“知道我討厭就好。”封遙根本不在乎,回轉身體繼續向前。
“彆怪我沒告訴你,夫人今天心情很是不好。”小翠道。
“謝了,她沒有心情好的時候。至少見我的時候不會心情好。”封遙不以為意,小翠看著那一道在任何時候都異常明快的背影兒心裡竟有點兒羨慕起來,什麼時候她也活得像她這般灑脫?
杜月仙的臥房門窗關閉,院子裡寂靜無聲,兩個澆花兒的下人看到了封遙進來都不禁吐了吐舌頭,封遙朝他們做了個鬼臉笑著走上了台階兒。
“夫人,您找我?”封遙站在門外向裡麵道。
“進來。”裡麵杜月仙的聲音依舊低沉,封遙吸了口氣將門簾兒挑起,立刻一股悶熱的浪潮席卷而來。
封遙走了進去,她的額頭上立刻就冒出了汗來,和任何情緒無關,完全是悶熱造成的。
“夫人。”封遙站在了床邊,杜月仙依舊是出門時候的那身行頭,臉上仍舊是鮮紅的斑點,和以往不同的是,眼睛也成了紅色。封遙隱隱地聽到了下人的傳言說今天的夫人心情很是不好,現在看來,還真是不好到了極點!
杜月仙將身子稍微坐直,眼睛仔細地打量著封遙,這個女孩子周身一股鄉野的氣息,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五官雖然算是俊秀,可這也要忽略她周身的氣息仔細窺探才行。被杜月仙這麼一看封遙心裡有些發毛,她也不自覺地打量起自己來,這幾日天熱,自己也沒有怎麼換衣衫,和功於外表的冉夫人比起來,封遙的這個形象簡直就是不堪入目。
“對不起,夫人,我住的那地兒也沒什麼盆啊槌啊什麼的,我這穿了四五天的衣裳也就沒法洗,可能有點兒什麼味道叫夫人不喜歡了。沒關係,我站遠點兒,這樣可能就沒那麼難聞了。”封遙自己提鼻子聞了聞,雖然也算說得過去,可畢竟在杜月仙那裡還是說不過去的。
“看來你在府上住得並不習慣?”杜月仙歎息了一下,眼簾下垂,說心裡話,從她第一眼看到封遙時候起,她得心裡竟有點兒忌憚這個姑娘,不完全是因為她是蕭拯的女兒,可至於為什麼,杜月仙自己也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