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沒有關係的,來吧。”他刮了她翹鼻子一下,拉著她出去了。不去問候媽媽,老人家會借題發揮,派她不是。
“媽媽,這是丁寧,寧兒,她是我媽媽,你認識一下。”
“伯母,您好,我叫丁寧。”丁寧禮貌地說。
李銀霞自顧自放下裝著荔枝的竹籃,解下背上的噴藥器,頭也沒有回,隻嗯了一聲。
“媽媽!寧兒位老師,放暑假了,來我們家度假。”他惱怒媽媽的漠然,當著丁寧的麵沒有表露出來。氣氛不對!丁寧嗅出了不尋常的味道,她不歡迎我?有了猜測一顆歡快的心迅速下沉。
那夜,累了的丁寧早早睡了。難得回家的李誌堅和父母在客廳裡談到了深夜。
第二天,李誌堅就回去實習了,臨走時,叮囑丁寧不要太勞累了,要注意身體。丁寧溫順的點點頭,目送他在柵欄處消失,轉回身來,發現李銀霞已經不在屋裡,可能去了果園。該做點什麼呢?看著陌生的環境,她心裡發麻接下來不會發生什麼事吧?不安的情緒襲來,她祈禱著。
丁寧回到李誌堅做書房的廂房裡,收好李誌堅昨晚睡過得床,隨後在書上拿來本書看了起來。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到了中午,李銀霞夫婦從果園回來了。
“丁寧,來吃荔枝。”沉默寡言的李爸爸李斌在客廳招呼丁寧。第一次聽到他叫自己,丁寧忙放下書快步來到客廳,局促地靜立在李斌麵前,沒有動手去拿荔枝。“嘗一嘗,剛摘的,挺新鮮的,不過可能有點酸。”
和藹可親的李斌遞過一串鮮紅的荔枝,示意她不要拘謹。
“謝謝伯父。”丁寧雙手接過荔枝,剝了一顆放到嘴邊,斯文地咬了一小口晶瑩透亮的荔枝肉,酸酸甜甜的汁水溢滿口腔,“好好吃哦……”
“下午吃不行啊?吃了要不要吃午飯啊?”李銀霞在廚房忙碌著,也注意到了客廳裡的動靜。
丁寧笑容一僵,挑了一個最大最紅的剝了一半可,拿進廚房,送到李銀霞嘴邊,想給她吃一口。炒菜中的李銀霞回頭望了一眼,沒停下動作,“我在果園裡吃太多,吃不下!”
丁寧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陌生的待遇,一起都讓人無可適從,事情不像想象中美好,想到家人反對時,自己還信心十足的說李誌堅家人絕不會如他們所說,看來爸爸是諸葛亮轉世,能算準未來。李銀霞不歡迎她已是不爭的事實。
但是,是為什麼呢?是我不夠好嗎?吃過午飯,丁寧坐在書桌前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要取得李銀霞的歡心就是親近她,讓她了解自己的優點,看到自己的能力,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讓她知道自己對李誌堅的感情!默默的,她幫自己打氣,“加油!丁寧,你能行的!”
黃昏,她擋住要去果園的李銀霞麵前,囁囁請求“伯母,請您讓我和你一起去荔枝園,我會學著幫手。”
沒有做過鄉下活,但在家裡學做家務一學就會,她相信憑著努力和勤勞,農活是能學會的,有誌者事竟成,就不信有過不了的坎!
李銀霞望著麵前年輕美麗的女孩,她真美白皙的皮膚,盈盈的大眼睛,瘦而不弱的身子,無一不吸引人,是男人都會喜歡她的,包括不爭氣的兒子!可是,她是屬於城市,不是鄉下!心裡掠過歎息,換來的更是不滿——她要來搶兒子的!兒子是家中唯一的希望,絕對不能讓他在身邊溜走!
兒子昨夜先是懇求她要好好對她,說那樣他會愛她一輩子,後來說,要不的話……兒子沒有把話說完整,但作為媽媽,她沒有理由不明白身上流著相同血液的兒子的意思,要不的話就不會原諒她!當時的她為了安兒子的心,勉強答應了,可如果她要是自動走了的話呢?就應當彆論吧?冷漠也是一種方法!
“不用了,你看電視守著家就行了,農活你不會的!”
“伯母,我學啊……”不讓她說完,李銀霞戴上草帽走了。
百般無聊的丁寧,煩躁起來,獨自一人,倍感寂寞,拿出手機想打個電話給李誌堅,他在上班中,無法聽電話。登上qq,馬上收到好友們的消息,大家各自說著各自的近況,很開心。
“靜,你在乾嘛?”她發信息給靜。靜是個超級宅女,人如其名,喜靜不喜動,因此她總在線。
“看動漫,犬夜叉。你呢?在哪裡?”丁寧的哥哥都在外地工作,通常放假她都會去哥哥家玩耍。放假不見人影,大家都以為她又去了哥哥家。
“在外麵啊,沒在家。”丁寧突然有口難言,支支吾吾地說。
朋友們都過得很好,都快樂無憂的度著假,我為什麼偏要到鄉下來呢?爸爸意味深長的告誡又響在耳邊,是的,婚姻不是兒戲,它承擔的責任,不僅僅是兩人的生活,還包括孝敬雙方父母以及教導子女等等。愛一個人是要付出的,能愛人及所愛才是愛。愛誌堅就要愛他父母!丁寧深呼吸,決定要用實際行動來打動排斥自己的李銀霞。不是說真心能感動天嗎?何況是人心!
吃過晚飯,李銀霞搶著收拾碗筷,還拖了地,在家裡偶爾也做家務,這些還難不倒她。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聽到李銀霞起床,丁寧也跟著起來了,洗漱好,她站在李銀霞跟前,“我和您一起去。”
看著她剛毅的眼神,李銀霞不能拒絕,私下裡也想要她知難而退,或許她吃到苦頭就回去了。想著,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轉身進了屋子,不一會兒,拿來一頂草帽、一件白色長袖薄衫、一雙拖鞋,遞給她,說“換上。”
丁寧快速換上不合身的衣服,大大的拖鞋,戴上沒有帶過的草帽,看著全身著裝,要是在平時會笑自己變了一個樣,但眼下來不及自我欣賞了。
有荔枝之鄉之稱的李村,處處是荔枝園,踏出村口就見到連綿不斷的荔枝樹,紅紅的荔枝掛滿枝頭,樹下隱隱閃動著人影,小童的嬉笑聲不斷傳來,夾著懇求“媽媽,我要一個最大的……”
“我要最紅的……”
“給我,給我,我還要,我要……”
鄉下人大方熱情,陌生人來了都會拿出最好的招待,何況自家孩子吃的隻是區區幾個荔枝!
一邊走一邊想,不知不覺走了差不多一小時,才到達李家另一處荔枝園。荔枝園還沒有熟透,已經有人在收購了,李銀霞看到鄰園有人在察看荔枝,也去問價格了。
鄉間的路崎嶇不平,丁寧覺得腳拇指有點疼,脫下鞋一看,右腳拇指竟起了一個泡,手一摸,好痛!深吸一口氣,沒讓淚滴下,她不想李銀霞小看人,說她嬌氣!今天才僅僅是開始啊。
荔枝一公斤3元,價格不高,但是沒有請工人幫忙的李家夫婦,要提前一點點摘來賣,直到荔枝熟透,有足夠的時間摘完。身為農民,精打細算是生活準則,絕不浪費是原則。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丁寧和李家兩夫婦開始了摘荔枝“生涯”。帶露水的荔枝枝頭一碰就滴下水來,不小心會滴在眼裡,像流淚一般。戴著草帽,拿著剪子的人才知道書上的美景是美的。真正看到時,才明白那藍圖有多麼可笑。沒有摘滿一籃子,手開始發酸,剪下兩籃子時,剪子的沉重暴露無遺,第三籃子時,陽光刺眼,舉臂艱難……中午十二點,回到家的丁寧呈大字型趴在床上,不能動彈。
李銀霞存心要丁寧難看,明知道她是有心無力,卻沒有阻止的意思,原本就沉默的李斌由於語言不通更是無語。
手起泡了,拿起剪子來像舉千斤巨石,疼得丁寧直呼氣,倔強的她改用手折,長長的指甲拗斷了,手臂隔衫劃破了好幾處,衝涼時火辣辣的生疼生疼,看著看著,她終於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下雨了,可以休息,丁寧靠在窗前,望著雨絲中玻璃上彙集成流,思緒亂極了,做的對嗎?能得到李銀霞的認同嗎?他知道我在為他而努力嗎?手機忘了帶充電器,早就沒電了,好想去座機上打,又怕給虎視眈眈的李銀霞瞧見。已經兩天沒有和他聊天了,他好嗎?沒人叫他按時睡覺,又熬夜了吧?睡覺前刷牙沒啊……雨越下越大,還夾著悶雷,膽戰心驚的她感到空前的孤獨無助。動動身子,全身酸痛,手臂上刮傷的口子沒有上藥,還有手指上的幾個水泡,沒了指甲的指尖顯得光禿禿的……悲從中來,關不住的淚俱啪嗒啪嗒往下掉,“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對,回家……”
胡思亂想之際,李銀霞在客廳叫“丁寧,聽電話!”
“是誌堅打來的!”取代悲傷的是狂喜,慌忙擦把眼淚,衝到話機旁,捧起電話,手還不聽話的抖動,李銀霞彆具深意的眼光掃來,她急忙轉過身,用耳朵緊貼話筒,“喂?”
“寧兒,打你的手機不通,為什麼關機呢?”熟悉的關心,熟悉的語調,丁寧胸口一緊,剛止住的淚又不聽話的湧了出來,哽咽著不敢答話。
“在家習慣嗎?想回家沒?要回家的話告訴我,我回去接你,”等不及回答的李誌堅一疊聲說“我在上班路上,想你,寧兒,要注意身體,天熱要多喝水,不要中暑了,我到公司門口了,拜咯。”
“嘟嘟……”他掛了電話?來不及說一句話的丁寧呆愣著,茫然失措,心越來越涼。家人說的沒錯,無論心隔多麼近,路遠了就是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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