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緩緩搖頭道“不,我不能讓他們葬在異鄉之地,我要帶他們回臨安安葬,包括埋葬在山裡的六位兄弟。屍首回不去,骨灰也要回去。趙剛,帶人去柴房搬柴禾來,給五位兄弟火葬。之後用壇子將他們的骨灰裝好,我們回去的時候帶回去。”
趙剛歎了口氣道“遵命。”
大堆的柴禾迅速搬來院子裡,五名士兵的屍體被擺在柴禾上。火熊熊燃起,將五名士兵的屍體吞沒,猛烈的火焰燃燒了屍體,一個時辰後,火勢熄滅,屍體也燒成了灰燼。
……
三更時分,方子安臉色嚴峻的進了史浩的房中,史浩坐在椅子上發愣,見到方子安忙站起身來。
“陣亡兄弟的骨灰收好了?”
“是,全部裝壇擺在後宅涼亭裡。”方子安道。
“受傷人員傷勢如何?”史浩歎息問道。
“都已經治療上藥,沒傷及要害。慢慢養傷便好,無性命之憂。”方子安回答道。
史浩點點頭緩緩道“那就好。你也累了,回房歇息去吧。天太晚了。”
方子安搖頭道“嶽父大人心中定有很多話要說,我陪您聊聊天吧。”
史浩想了想,指了指椅子,伸手為方子安沏了一杯熱茶,低聲道“好,那咱們便聊聊,我確實有許多疑問,想要聽聽你的想法。”
方子安道謝落座,史浩沉吟片刻,歎息道“子安,恐怕你我都回不了大宋了,這一趟果然是來送死的。路上的凶險且不說了,咱們剛剛來到燕京府,便已經遭遇到了襲擊,這之後怕是會源源不斷。子安,我在想,不如你偷偷離開這裡,逃回大宋去吧。我是走不了了,帶著我反而是累贅。你若能逃回去,凝月和你嶽母還有個依靠,我也能放心了。”
方子安苦笑道“嶽父大人,你何出此言?一則我怎能棄你而走,若是那樣的話,我將如何麵對凝月和嶽母大人?我承諾了要保護您的安全的。再者,我就這麼逃回大宋的話,便能活命麼?秦檜他們會放過我麼?還不是要受其攻訐而死。嶽父大人你怎可這麼想?”
史浩咂嘴道“我也不想往這上麵去想,但是情勢如此險惡,我們根本無法保證自身安危。今晚的事便是證明。他們迫不及待的要將我們殺死,我們如何能應對?身在虎狼之窩,我們在劫難逃啊。”
方子安沉聲道“嶽父大人,我和你的看法卻大大不同。局勢雖然險惡,但今晚之後,我卻覺得有了一線生機,有了機會。”
史浩皺眉道“此話怎講?你反倒覺得有了生機?莫不是說笑?”
方子安點頭道“嶽父大人,小婿可不是說笑。今晚襲擊者準備充分,但我們不是活了下來了麼?這便是事實。雖然折損了幾名兄弟,但是我們總歸是沒有讓他們得手。他們的目標是你我,你我不死,他們便沒有得逞。”
史浩皺眉道“今晚的事是巧合,那蕭裕恰好隨行,所以才救了我們……”
方子安微笑搖頭道“嶽父大人,這便是我說的生機啊。您聽我跟你分析分析看對是不對。襲擊我們的人是誰,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這當不用小婿解釋了吧。”
史浩道“襲擊我們的人自然是秦檜在金國的幫手,我們來金國談判,不就是老賊想借刀殺人麼?自然是希望借助金人之手,將我們殺死在這裡。”
方子安點頭道“正是。這便是我們遭遇襲擊的緣由,秦檜老賊借金人之手要除掉我們,所以才有今晚的這場襲擊。雖然今晚凶險無比,但是小婿卻從這件事中得到了一些推斷,這對我們或許有利。其一,今晚襲擊我們的人並非以金國兵馬的身份公開襲擊,而是隱匿了身份伏擊我們。這說明之前我們的分析是正確的。金人並不想公開殺死我們,因為他們還沒準備好和我大宋撕破臉。這一點至關重要。倘若金人毫無忌憚,我們自然沒有半分生機。”
史浩緩緩點頭道“說的是,正是如此。”
方子安繼續道“其次,今晚咱們遇襲其實是有征兆的,不知嶽父大人還記不記得蕭裕之前並未打算送我們回來,但後來又突然決定送我們回館驛的事情。”
“當然記得,當時我還有些疑惑,蕭裕沒必要對我們這般客氣。”史浩沉聲道。
“原因很簡單,他一定得到了有人要伏擊我們的訊息,所以決定親自護送我們回館驛。這並非嶽父大人所說的是一種巧合。而是他有意為之,有意阻止這場襲擊。”方子安輕聲道。
史浩的眉頭皺的更緊“你是說他有意救我們?這可真是令人費解了。他為何要這麼做呢?難道他不知道老賊的身份?不知道老賊要借金人之手除掉我們?我們跟他素無交情,他為何要保護我們呢?豈非咄咄怪事?他想拉攏我們?博得我們的好感,背後或有更大的陰謀?”